擠在這附近的數百人中,大多數都背着重重一個盛米的口袋,也是因為生怕自己領的米真有霉變,故而聽到嚷嚷和傳言之後,他們方才趕了過來打算評理。之前吳博根本難以讓聲音傳到最後頭,就是因為太過亂鬨鬨了,可杜士儀終究身份不同,之前讓那個發現情弊的人站出來無人響應,後頭的兵卒當中就已經有些譁然,待到杜士儀指斥此人心裏有鬼,而且又明言領米的流程,他們不由得更生疑竇,故而杜士儀提出親自檢視時,他們頓時再無疑問。
而且,因為杜士儀一句話,東張張西望望,試圖找出某些煽風點火者的,竟不在少數。這下子,縱有人打算打破沉寂,這會兒竟也不好開口了。
張興雖是文官,卻武藝卓絕,虎牙更是戰陣上搏殺出來的精英,即便杜士儀只帶着他們兩個人,但在他們倆的維持下,四周終於漸漸呈現出秩序來。懷疑自己領米有霉變的一一上前,當着杜士儀的面將粟米傾倒在大斛之中,這下子好壞優劣一眼便能看出來。十幾個人上去印證過後,立時四下里就傳開了。
「哪有霉變,全都是好的!」
「杜大帥也說了,這都是來判官親自監管的,他在朔方這麼多年了,最是體恤將卒疾苦,怎會犯這種錯?」
「也別說這麼肯定,畢竟才只查了十幾袋米。」
儘管也有人仍然抱着疑慮,可正如同杜士儀說的,想到之前裝米的流程,更多的人漸生疑慮。眼看着人家裝斛量米發放,並未看到有過霉變,難不成之前真的是故意鬧事不成?也不知道查證了二三十人,終於有眼尖的士卒大叫了一聲:「有了,那不是霉變的?」
可話音剛落,吳博便又驚又怒地叫道:「大帥,這便是此前抽刀刺袋,質問於我的人!」
那軍士哪曾想到今天面對這樣亂鬨鬨的局面,他又在臉上抹了兩把浮灰,吳博竟然還能記住自己,一時間措手不及。看了一眼四周圍,見還有自己人在,他方才色厲內荏地叫道:「吳參軍認錯人了!你說的那人已經刺破了自己盛米的口袋,可我這條卻還完好無損!」
「你這身材容貌,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而且,我也有證據。」吳博今天吃了好些苦頭,心裏憋火極了,這會兒不禁嘿然冷笑道,「之前我幾次想要出聲彈壓,卻都被你故意使人打岔,情急之下,我曾經攥住你的手腕理論,撕扯之下,應是抓傷了你的胳膊。有膽量你給我撩起袖子讓人看清楚,然後好好說說,緣何既是揭開放米情弊的功臣,卻躲在人後頭不敢現身!」
此話一出,也不知道多少目光全都匯聚在那軍士身上。那軍士原本拿着混有霉米的口袋上來,是希望能夠出些亂子好脫身,誰知道吳博不但眼尖,而且心細,這下子他頓時騎虎難下。更讓他意外的是,人群中突然有人嚷嚷了一嗓子:「沒錯,我到得早,就是這秦大疤嚷嚷着說是米發霉了!別看他把臉給塗黑了,他那樣子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隨着有人認出了這個秦大疤,繼而便有更多的人出聲叫破。見此人頓時狼狽非常,杜士儀方才似笑非笑地說道:「既是你這米袋中有霉米,且先退一旁,待我檢視他人領的米再作計較。雖則你之前心中有鬼不願出頭,可我也不會沒有證據便隨意加罪於你!」
杜士儀的這一態度頓時得到了一眾軍士的擁護,之前驗證過手中米袋中皆無霉變的那些士卒,主動為杜士儀充當看守,以至於那秦大疤的幾個同伴投鼠忌器,再加上米袋中各有玄虛,都索性悄悄往外躲,可出口已經被郭子儀守住,他們只能無奈又退了回來。須臾就是小半個時辰,幾百號人一一驗看完畢,除卻這秦大疤之外,還有五個領過霉米的人。面對如此光景,吳博終於緩過神來,在虎牙的壓陣下認出,這幾個正是領米時的鬧事之輩,一時間四周一片譁然。
那正是幾個在軍中橫行霸道驕橫跋扈的刺頭!
裏頭杜士儀用明晰的態度和正確的手段壓住了陣腳,外頭郭子儀同樣面對着不比戰場廝殺稍弱的壓力。因為掌管兩萬餘人經略軍的經略軍正將曹相東,就這麼帶着大批偏裨將校站在他的面前!儘管他是宦門子弟,這些年來父親官運亨通,自己也是制舉及第多年戰陣,可怎比得上曹相東起自卒伍,三十年來摸爬滾打領軍一方的底氣?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帶着麾下死死將曹
第八百四十五章 害群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