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瑛的舉動,黎敬仁亦是驚覺過來,他連忙上前,見太子只是跪在床前拼命推搡着天子,粗通醫術的他趕緊三步並兩步上前,先是探過鼻息和心跳後,鬆了一口氣的他方才連忙去診脈息,繼而立刻果斷地伸手去掐李隆基的人中。不過片刻工夫,他就聽到天子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呻吟。
李琚見李瑛迴轉頭對他打了個手勢,他就知道李隆基恐怕到目前為止還活着。就在這時候,他只聽得外間喧譁不斷,仿佛是有大批人往這邊趕來。說時遲那時快,儘管他平日裏莽撞衝動的時候仿佛只知道喊打喊殺,可這一刻卻比誰都乖覺。他本能地衝上前了兩步,可還沒觸及那幔帳就立刻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隨即一頭磕在地上,竟是發出了一聲簡直能夠震醒整個南薰殿的哀嚎。
「阿爺」
這聲音着實驚天地泣鬼神,李瑛和黎敬仁幾乎想要伸手掩耳,這聲音不止南薰殿,恐怕就連瀛洲門也能夠聽到就在這寢殿中的李隆基,本就只是被普通的迷神香暫時迷暈過去,被這魔音貫腦一衝擊,原本迷迷糊糊的他竟也清醒了幾分。須臾之間,外間就有數十禁衛匆匆忙忙沖了進來。到了這個份上,算算林招隱和李瑤去召集禁衛的時間點,黎敬仁就是再傻也知道,人並不是他們招來的
伏在床沿邊上的李瑛卻無暇去理會這些禁衛,他感覺到,隨着之前那呻吟,最初睡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李隆基突然動了一下手指,緊跟着身子也動了一下。那一刻,他忍不住在心裏慶幸,自己沒有讓那充盈的惡念沖昏了頭。否則,他不但要背上弒君弒父的名聲,而且反而會給他人鋪了路
如若不是陷阱,那些禁衛怎麼來的?
「阿爺,兒子不孝,兒子來晚了」李瑛仿佛根本不知道李隆基應該已經甦醒了似的,自顧自地哀聲說道,「興慶宮武廣前來報說阿爺突然昏迷不醒,那時候五弟和八弟正在我那兒給瑾娘賀壽,聽了都不信,於是瑾娘就親自來了一趟,可她被擋在外頭,回來就說南薰殿的樣子不對勁,我們就立時三刻趕了過來我們生怕別人使詐,先去了內侍監,果然那武廣心懷叵測,一見黎將軍他們就自盡了。我們生怕出事,黎將軍調派人手各司其職,五弟在那兒幫襯,我們就直奔了南薰殿。兒子對瀛洲門的守將說,如果心存忠義就放我們進來,如果懷有逆心,不妨就殺了我們,天可憐見,總算是讓我們進來了……」
李瑛絮絮叨叨,直接把前因後果都解釋了一個分明,不遠處伏地不起的李琚不禁暗生佩服。然而,看着兄弟倆一前一後各展所能的黎敬仁,感受就各不一樣了。至於後來的禁衛們便更加面面相覷,有的想開口呵斥,可這兩位都是尊貴的龍子鳳孫;有的想把人拉走,可李瑛和李琚都是從小練習弓馬騎射的,他們如果只上一兩個不是對手。最最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們得到的消息是有人謀害天子,可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李隆基確實已經醒了。儘管他並不曾多疑到睡覺也要在偌大的寢殿放兩張床以防人刺殺,也不會如同曹操那樣以睡夢中殺人來告誡別人,可身為君王,他自然是時時刻刻都緊繃着神經,防範着從臣下到兒子到妃妾的每一個人。所以,在驚醒之後發現身邊有人,他的第一反應便是伸手去枕下,那兒有一把防身的玉刀。可緊跟着,他就聽到了李瑛這一番細碎到簡直有些囉嗦的話。而隔着幔帳,他也能夠看到不遠處伏跪在那於嚎的李琚。
他在登上皇位之前,歷經了武后末年二張亂政,韋後亂政,太平公主驕橫專權,對於朝堂後宮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自是洞若觀火,有時候不過是故意裝糊塗。可發生今天這種事,他不可能再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意識到是有人掐了人中方才把他弄醒的,他就更加後怕了。
不論李瑛和李琚確實是因為得知他突然昏厥不醒而急急忙忙趕過來,還是因為本就心存邪念,還是他今日這一覺險些睡過去就醒不來卻是事實
今天這異謀,南薰殿不知道有多少人參與其中,如果不是萬幸,那興許他就真的死了還有外頭那影影綽綽的禁衛身影,這到底是想要於什麼?
支撐着手臂坐起身,李隆基環視一眼床前眾人,沒有半點剛剛還在昏睡的倦怠,而是厲芒畢露。他沒有理會陡然之間抬起頭滿臉驚訝茫然的李瑛,自顧自地趿拉鞋子下了床,然後又掛起了帳鈎。在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