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朱坡京兆公這麼一位長輩可以倚靠指點,令兄寓居兩京多年,實則經歷甘苦比我多幾倍都不止!」
杜士儀見王縉立時閉口不言,還有些心虛地拿眼睛去瞥王維,顯見是知道說錯了話,而後者只是啞然失笑微微搖頭,竟不以為忤,他不禁暗嘆這一對兄弟情分深厚。覷了一眼窗外,見此刻已經拐入了春明大街,他方才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而為了轉移話題,王縉乾咳一聲,便開始好奇地問起京兆府夜審時的情景,杜士儀遂笑着講述了起來。他口才極好,跌宕起伏妙語連珠,尤其是那些自己親眼見到的緊張處,那一位位權貴紛至沓來的景象,王縉赫然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摒止,就連聽杜士儀道出過劫殺那一回事奧妙的王維,心神也都放在了其中,根本沒意識到牛車把他們帶往了何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杜士儀說到王毛仲亦是親臨京兆府時,外頭突然傳來了馭者的聲音:「杜郎君,已經到了。」
王縉這才回過神來,本能地開口問道:「到了?到哪兒了?」
「看熱鬧的地方。」
杜士儀將窗簾打起少許,見那邊廂的烏頭門前一片亂糟糟的景象,他便騰出了位子給王家兄弟。王維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眼尖的王縉已經瞧見了那烏頭門上的柳宅二字,一時輕呼一聲道:「柳宅?莫非是那柳十郎家?這架勢哭哭啼啼的,是在幹什麼?」
「今歲柳十郎只得京兆府解送最後一名,所以心灰意冷,打算遠道去江南西道衡州求學。學不成,就不回來了。」
王縉一時驚愕得連嘴都合不攏了,一度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江南西道衡州?那種荊楚蠻荒之地去求學……柳家人不是昏頭了吧?那裏都是朝堂官員左遷貶官之地,上任去的時候都唉聲嘆氣,哪有什麼好學堂?」
「所以你瞧見了,柳家那位宋夫人顯然也知道,哭哭啼啼不捨得。」
弟弟還在那滿臉不可思議,王維卻已經回過了神。他默默注視着那邊廂的哭啼吵鬧,見灰頭土臉的柳惜明上了車,而那位杜士儀口中的宋夫人上前嚎啕大哭,而那作為主人的柳齊物卻不由分說把人拖了回來,呵斥兩句後一聲怒吼,便有僕婦連勸帶拽地把人拉回了門中,他不禁長長吐出了一口憋在心中已久的鬱氣。他從來沒有想過能夠報這一箭之仇,可此時此刻,他卻看到了那個始作俑者即將遭到報應!
柳宅門口,柳惜明無力地看着母親被父親喚人死活拖了進去,而兩個從者死死拽住了自己的胳膊不讓他動彈,他一時失魂落魄,腦袋一片空白,連身前兩個俯跪在地哀聲痛哭的寵婢都再沒留意。眼看父親又回到了他的跟前,他才剛生出了一絲最後的期望,卻不想柳齊物卻別轉頭看向了另一邊。
「好了,時辰差不多了,把郎君攙扶上馬車!」
被硬推上馬車的時候,從頭到尾沒有半點抗爭和反對餘地的柳惜明終於忍不住聲音嘶啞地問道:「為什麼?阿爺,為什麼要送我去那種地方?」
「為什麼?你自己做的事情卻來問我!」柳齊物一想到宮中妹妹送出來的訊息,一肚子氣就不打一處來。然而,這畢竟是家門前的十字街,他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疾言厲色地喝道,「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裏清楚!沒學成就別想回來,衡州長孫使君會派人好好督促你的!」
長孫使君四個字終於讓柳惜明意識到了事情關鍵所在,一時面色煞白,哆嗦着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眼看着車簾放下車門關好,他便一下子癱軟了下來。事情終於以他最不希望的方式事發,那個杜士儀竟然是當真的,他真敢這麼做!
「郎君,郎君……」
杜士儀看到兩個綺年玉貌的婢女追着漸漸起行的車馬,隨即於車馬塵埃之中跪地嚎啕大哭,他不禁眯了眯眼睛,這才轉頭看着王維問道:「王兄心氣疏解否?若是沒有,我們可以再相送柳郎君一程。」
「那可當然最好!」王縉興高采烈地答應了一聲,待見兄長丟來了一個不悅的眼神,他方才老實了下來,臉上卻仍有些不以為然,嘴裏亦嘟囔道,「他害得阿兄白白耽誤了一年,咱們去看看他的熱鬧,那不是應該的?」
「瓔珞經有云,又問目連:『何者是行報耶?』目連白佛言:『隨其緣對,善
第一百六十四章善惡到頭終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