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欣然一拂,一連串歡快喜慶的音節便從指尖流淌而出。在座其他通音律的人不免彼此看了一眼,都從各自臉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的確是新曲無疑!
而竇十郎隨意做了兩個起始動作,聽得果然曲子從未得聞,一時立刻興致盎然。幾個簡簡單單的騰踏舞步之後,他立刻拍手示意停止,徑直大聲叫道:「來人,上銅盤!」
若是正式場合演胡騰舞,必定需得置一銅盤,騰挪之間腳下絕不許越過銅盤盈寸,否則便是失足。此刻竇十郎如此說,分明是將今日當成了平日大宴一般看待,一時間眾人不禁齊聲催促。待到原本主位上的千寶閣主人慌忙讓人取銅盤來,一個婢女低頭捧上,眾人頓時無不驚嘆。但只見這銅盤不過一尺半許,較之平日胡騰舞所用所狹何止一倍。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竇十郎竟是大手一揮道:「不用再找了,就用此物!」
樂聲再起,起頭那一段音節之後,杜士儀見竇十郎無論反身扭腰,抑或是騰踏起舞,無不是應付裕如,當下在兩個重複的小節之後,立時切換成了輪指,眼見得竇十郎那舞姿騰跳歡快,有心人側耳細聽,只覺得那音色如玉珠碰擊,清脆悅耳,再細細看杜士儀指法,但只見那右手指掌之間一輪一梅花,竟是予人美不勝收的感覺。及至那曲聲時快時慢,竇十郎的舞步亦是時快時慢,尤其幾輪最最驚險的動作,每每讓人覺得下一刻便會摔出銅盤,竇十郎卻始終屹立不倒,一時四周彩聲不斷。
在這驚天彩聲之中,樂聲非但紋絲不亂,而且那穿透力竟仿佛更強了些,一聲聲一陣陣,當最終止歇之際,大汗淋漓的竇十郎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繼而大笑道:「若不曾舞過,只以為十九郎和我合演過多次,這曲調竟仿佛是為了我這胡騰舞量身定做一般!好曲子,果然好曲子,這曲譜我可要定了!」
「這卻好說,來日我抄一份給你便是!」
「我可等不及來日了!」竇十郎說着便上得前去,不由分說把杜士儀拉了起來,又衝着其他眾人舉手團團一揖道,「今日剩下的寶貝我也不和諸位爭了。今夜竇宅還有一場盛宴,我原就覺得曲子有些不夠好,想不到杜十九郎自己送上門來,這下子可是得人了。諸位若是晚間有空閒,不妨赴竇宅一樂。好了,我等先告辭了!」
杜士儀見竇十郎說完便看着自己,少不得苦笑着四座一揖道:「本想今日到千寶閣來湊個熱鬧,這一飽眼福看來只得等日後有機會了。」
不等杜士儀轉身離去,主位上那千寶閣主人卻連忙站起身道:「杜郎君留步!」
他一面說一面快步上了前,卻是從旁邊隨侍小童手中拿過一塊打磨光滑的竹製名刺,因笑道:「今日留不得杜郎君,還請杜郎君接下來若是有空,再到千寶閣一會。門上見這名刺,自會延請杜郎君入內。」
「好,多謝了。」
一路出了千寶閣,見竇十郎在從者的簇擁下上了馬,杜士儀縱身上馬之後,扭頭看見田陌和張簡在後頭,他便揚聲說道:「竇十郎還請先行,我慢一步就到。」
竇十郎想當然地把田陌和張簡都當成了杜士儀的從者,見兩人一為步行,一為騎驢,要快是快不出來了,他只得開口說道:「畢國公竇宅在東市西南的親仁坊,啟夏門大街之東,從北第七坊,只讓坊中武侯帶路就行。不過,若有王十三郎,那才真是絕妙不過,對了,就是此話……杜十九郎,我先走一步!」
待見竇十郎揚鞭疾馳而去,一應從者紛紛緊隨,杜士儀方才對張簡笑道:「竇十郎既是邀約,不知道張郎君可有興趣同行?」
張簡在京城這幾年裏,即便省吃儉用,盤纏也早就開銷殆盡,竟只能靠在書坊中替人做抄手補貼生計。即便知道那些自己精心設計的墨卷很有可能被人當成是廢字紙,可他還是咬牙一次次奔波自薦。此刻,面對從天而降的機會,他幾乎想都不想便跳下毛驢一揖到地道:「多謝杜郎君提攜!」
杜士儀下馬不及,連忙讓田陌去扶了人起來。眼見得張簡滿臉激動的潮紅,上了毛驢還有些失魂落魄的,他不禁心中暗嘆。
天下才子盡匯長安,他前世今生雖積累不少,但絕不敢說驚艷無雙。要想把握將來,先得把握現在。甫一到長安,他有多種選擇,也可以去拜見玉真公
第一百二十章音色如珠舞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