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座,賞歌賞舞賞美人之外,最重要的卻還是賞寶。然而,儘管適才那千寶閣主人已經引來各方聞訊而來的豪商大賈,也有不少珍奇之物,但對於看慣好東西的這些貴介子弟而言,等閒金玉早已經不入法眼。尤其是竇十郎這樣以風雅自居,更兼且以善胡騰舞名揚長安的少年貴胄,剛剛外頭前來稟報的那一把邏沙檀琵琶無疑讓他極其技癢!
此刻聞聽杜士儀這話,他不禁眼睛大亮,立時好奇地問道:「哦,此話怎麼說?」
見滿座那些精通音律也好,不通音律也罷的長安貴家子們,無不是如竇十郎一般好奇,杜士儀便笑着說道:「那一日安國寺公孫大家第一天上演劍舞之際,我正好和東都張參軍和吳大家同席。劍舞之後,張參軍曾經出言邀我他日去溫柔坊張宅。數日之後我便和王十三兄一塊去了,張參軍因見我所攜端溪石硯及松煙墨,愛不釋手,便以這一把邏沙檀琵琶並幾幅字,換了那一套墨硯去。」
「東都張參軍和吳大家……莫非是張顛吳狂?」
「正是草書甲天下的張顛,畫藝世無雙的吳狂。」
四座一時驚咦四起,有的恍然大悟,也有的依舊半信半疑,如竇十郎這般的便乾脆直截了當問道:「張公一筆狂草驚天地,什麼好墨硯沒見過,卻如此推崇你帶去的那一套東西?」
「硯是端溪石,墨是王屋松煙,前者北地本就少見,至於後者,說來恐怕貽笑大方,只因我居於嵩山期間,那些墨螺墨丸用多了,總覺得不夠盡善盡美,因而親自按從前所見古卷上墨窯之法,親自延請墨工於嵩山建窯,繼而有所成之後,墨工方才赴王屋燒制松煙墨。從中所得的最上品松炱製成墨錠,所用描金之外,尚有盧師新作草堂十志圖,因名曰草堂十志墨!張公揮筆疾書之後認為絕妙,一時豪興大發揮筆書曰,端溪石硯,王屋松煙!」
「你說你和王十三郎一塊去的……這麼說來,王十三郎也回了長安?」
「不錯,他兄弟和我一道抵達的長安,於今不過三四日。」
張簡眼見得杜士儀當着如此多貴人的面,依舊侃侃而談鎮定自若,心中不禁生出了十分羨慕。發現四周皆靜,他不禁輕輕吸了一口氣,這才拉了拉一旁那崑崙奴的袖子。見田陌詫異地扭頭看他,他張了張嘴正想開口,可想到此刻這一片寂靜,自己若出聲恐為人所覺,頓時按捺了那衝動,又搖了搖手。
「能得張顛如此盛讚,足可見那墨硯絕妙!只不過,杜十九郎,你還是趕緊把你那一把邏沙檀琵琶拿出來,讓我等賞鑑賞鑒!」
話雖如此,竇十郎最感興趣的還是杜士儀那一具琵琶,少不得出言催促。等到杜士儀笑着接過田陌遞過來的皮囊,解開之後又拿出了那一具琵琶,他不禁目不轉睛,尤其是當東西捧到自己面前時,他更是毫不遲疑地接了過來。儘管善於樂舞,他卻不如起頭外間那老者一般經驗豐富老到,端詳好一會兒之後,最終抬頭看着杜士儀問道:「杜十九郎可能奏上一曲?」
「單單奏一曲未免無趣。」不等竇十郎開口叫歌舞姬人表演,杜士儀便笑吟吟地說道,「上一次在畢國公竇宅,本以為有幸能見竇十郎名噪京城的胡騰舞,不想卻最終不得那機會。不瞞竇十郎說,在山間這一年多來,我正好得了一首新曲,正合胡騰舞那舞步騰挪,不知竇十郎肯一試否?」
竇十郎幾度在宮廷演舞,在竇宅盛宴之中,也常常會不吝獻藝,一時京城人人稱道其胡騰舞第一。此刻杜士儀既然起了個頭,周圍其他貴介子弟立時附和連連,鼓譟陣陣。而竇十郎在最初的意外之後,當即大笑道:「今日既有這價值連城的邏沙檀所制琵琶,又有杜十九郎這為公孫大家贊口不絕,王十三郎亦推崇不已的琵琶高手,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只曲是新曲,若我有什麼錯失疏漏,各位就請多包涵吧!」
「自然自然,能觀竇十郎一曲胡騰,今日大家一飽眼福,誰若是說三道四,便推他下場,各位說是也不是?」
「正是此話!」
四周既都是這樣大笑攛掇的聲音,竇十郎方才一撐地面站起身來,也不再推搪。他今日所着袍服甚為寬大,便索性掖了一角在腰中,隨即含笑看着杜士儀。而剛剛仔細校了校琴弦,又戴上護指調了幾個音的杜士儀抬起頭來微微一頷首,隨即
第一百二十章音色如珠舞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