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薦福寺,杜士儀吩咐幾個守在山門之外的隨從先護送了杜仙蕙回去,這才和姜度相視一笑。後者難得看到近來得意洋洋的楊釗吃這麼大的虧,翻身上了馬背後便衝着杜士儀豎起大拇指道:「你真是好算計」
「誰讓你家表兄心機太深,不會上這種當,只能拿這種一心踩着別人往上爬的傢伙下手了」
杜士儀見姜度無奈地聳了聳肩,他就舉起馬鞭虛空一揮道:「不和你說了,我這就去興慶宮」
姜度不料杜士儀竟然這麼雷厲風行,想要開口叫人時,卻只見他已經猶如利箭一般疾馳了出去,幾個牙兵緊隨其後。面對這一幕,他沒好氣地呲了呲牙,這才招手把自己那幾個隱在暗處的隨從叫了過來,當下吩咐道:「走,咱們去見畢國公,我先去向他好好倒倒苦水,這楊釗簡直是太氣人了」
杜士儀去興慶宮求見天子,說起楊釗跟蹤自己,而後又一番亂七八糟的指斥,他神色憤懣非常,到最後更是聲淚俱下。而姜度則是去找李隆基的駙馬兼表弟竇鍔抱怨,同樣氣得砸了杯子。然後,交遊廣闊的姜度到處找了公卿顯貴憤憤傾訴,於是,楊釗鬧出的這麼一個笑話幾乎是以光速傳遍了整個長安。
李林甫自是又好氣又好笑——笑的是杜士儀這麼多年一本正經君子風範,竟然會擺了這麼一個圈套硬生生地讓楊釗鑽了進去;氣的是楊釗就這麼點小肚雞腸的本領,卻偏偏還想越過自己往上爬,以至於自己一時不察遭其暗算。
「楊釗卻也不想想,就算抓住杜士儀和固安公主私會又如何?固安公主又沒有丈夫,又和那王一脈早就斷絕了關係,別人最多彈劾他一個私德不謹,可在大唐,風流罪過從來就不是罪過」
至於他李林甫從前想抓固安公主私會神秘人的時候,卻是想把固安公主身後那條線連根挖出來,只可惜卻被當初年紀輕輕默默無聞的李光弼給破壞了。李光弼轉瞬間就被調到朔方,如今因為大敗回紇而聲名遠播,誰知道是不是杜士儀早有伏筆的關係?
不管和杜士儀是不是勢不兩立,可如今楊釗分明咄咄逼人,李林甫自然很樂意利用這麼一個機會給楊釗一個教訓。他當然知道這當口不能授意黨羽群起而攻之,因此便讓眾人全數保持沉默。而杜士儀也早早對裴寬和王縉打過招呼,一時間,朝中對於這麼一件大事的反應竟是顯得異常平靜。甚至於有些趨炎附勢的人見如此光景,竟是連宣陽坊杜宅都繞着走,從前每次杜士儀回來都會雲集門前投遞墨卷的士子也少了一多半。
在這樣的詭異氣氛中,李隆基終於覺察到了不對勁。他本就惱火楊釗竟然闖了這麼一個沒來由的禍,原打算如果有御史彈劾此事,便給楊釗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丨把這件事就此揭過算了。可如今朝中赫然萬馬齊喑,他就不得不警醒了。可是,當他陰着一張臉,來到那座由太真觀改成了玉屏宮的奢華宮殿時,就只見楊玉瑤一身素服迎了上來,跪伏在地再不說話。
「你這是於什麼?是楊釗自己惹出來的事情,居然敢派人去跟蹤杜士儀,而且還沒弄清楚就給人扣了一堆罪名,他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
自從得知楊釗竟然闖了這麼一個禍,楊玉瑤就知道事情糟糕了。事實上,她對杜士儀的恨意才是最深的,授意楊釗去緊緊盯着杜士儀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正因為她的那些堂兄弟楊蛞楊椅這些,全都是爛泥扶不上牆,頂多只能當個空頭侯爵,可楊釗卻是精明能於,很得李隆基喜愛。儘管她之前那一胎只是個女兒,可她心裏自然也有當初武惠妃那般野望。如若楊家能夠出個宰相,她還愁什麼地位不穩固?
「陛下,楊釗確實膽大妄為,可他也是對陛下的一腔赤膽忠心這些邊鎮節帥手握重兵,如若交構朝臣,那就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之前陛下不是才重處過皇甫惟明嗎?」楊玉瑤聰明地拋出了前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作為擋箭牌,這才低聲說道,「皇甫惟明交構韋堅,被人抓了個現行,楊釗因此說過,從前他官職卑微也就罷了,現在既然是御史中丞,總不能疏忽了職責。哪怕拼着被人戳脊梁骨,他也得替陛下分憂……」
「好了好了」
李隆基不耐煩地喝住了楊玉瑤,但心情已經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楊釗此舉確實讓他相當被動,而且朝中萬馬齊喑的景象,也讓他有些訝異這個新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萬馬齊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