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空地,一陣冷風兀自吹過,拂得時圓明立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也不曉得這冷風是老天刮來的,還是對面這個滿身陰森森惡氣的和尚帶過來的。
總歸,來者不善就對了。
但敵我實力懸殊,實在由不得她多作別想。
只好故作輕鬆笑道:「你這大和尚,鬼鬼祟祟跟着做什麼,難不成認錯了菩薩?」
滿天道:「阿彌陀佛,依老衲看來,三界六道眾生但凡於我有點化、有幫益,皆是老衲的菩薩。」
「故而,女施主自然也是我的菩薩。」
時圓明有些奇怪:「我一個弱小女子,本領又不高,哪裏幫得了你?」
滿天道:「施主過謙了,先前在密室中,你臨危不亂,鎮定自若,論起心性實於我眼界大開。」
「更何況,你眼下還可幫老衲一個大忙。」
時圓明不解。
滿天又道:「女施主可曉得老衲有甚麼別號?」
時圓明嬉笑道:「你被人叫作什麼笑面佛陀,我早就聽過啦。」
其實,先前南秋賜已然與時圓明簡要提過滿天其人其事。
但她心有顧慮,便只作如此答覆。
滿天回道:「笑面佛陀是假的,修士中人多叫我顱魔骨陀。」
「緣是老衲喜好收集人的顱骨,尤是喜歡形樣秀美的顱骨。」
「女施主的顱骨清奇稀有,老衲見獵心喜,這才一路跟來。」
「只盼你將自家的顱骨借與老衲觀賞把玩幾日,待大飽眼福後,自當原物奉還。」
他話里話外說的可怖之極,但面上仍是笑吟吟的,尤叫人心驚膽戰。
南秋賜忙叫苦不迭。
時圓明也暗道:「苦也,怎個剛出得龍潭,又入了虎穴?」
人卻笑道:「承蒙大和尚錯愛,小女子這才曉得我的腦袋瓜子原來如此稀罕。」
「不過,借你觀賞倒也無妨,但只怕拿去不還該怎麼辦?」
滿天心道:「這姑娘方才還瞧得精明,現下怎麼倒糊塗起來?你叫我拿走顱骨,豈有命活?還管什麼還不還?」
便無心與她糾纏,打定主意取其性命了。
但人卻和氣道:「無妨,老衲可立下字據,寫上借時還期,奉上頂抵之物。」
說着,摘下脖子上掛的佛珠串,取下一顆,輕輕一拋。
便在半空中變作一個黑黝黝的骷髏頭,桀桀笑着飛向時圓明。
時圓明自然嚇了一跳,忙從懷裏掏出一柄匕首,聚了十足內力在刀刃上。
接着,人是輕輕一縱登至半空,轉眼竄至高處,道了一聲「喝!」
猛地向下俯衝,使了《石人劍法》中的一招「天降頑石」,借了急墜之勢猛地劈向那骷髏頭。
只聽「鐺」的一般金屬撞擊聲,火花四濺,耀眼奪目,如閃電般劃了黑夜一道亮芒。
那骷髏頭也被劈得向後退去三丈有餘。
一招過罷,二人各自驚訝。
滿天驚訝她一個凡人,竟能應付自己的法器。雖然他幾乎未曾調動什麼法力,但這也足夠驚人了。
時圓明更是又驚又駭,想這匕首乃是百年玄鐵鑄成,向來削鐵如泥,此刻卻在那骷髏上連個印子也未留下。
人卻微笑着:「和尚給的東西太醜啦!還請換個好看的來抵頂。」
滿天卻是冷笑一聲:「死到臨頭,還來嘴硬。」
時圓明腦筋急轉,知道此刻命在旦夕,活路全在蠻司里所講的角魔大計之中。
便作出一副輕鬆的姿態:「原來大師是來取我性命的,不知蠻大人是否知曉呢?」
滿天嘿嘿一笑:「他知不知道,已沒有多大干係。」
「你們兩個曉得太多秘密,豈能容二位活下來?」
「那蠻司里是異族人,腦袋不大聰明,放過你們卻是情有可原。」
「我等生死火里浪里千百遍淘出來的,如何能叫你們糊弄過去?」
說到此處,便無心與她糾纏不清,倏一抬手,在那木魚上輕輕敲了下。
只聽「咚」一聲,木魚之聲低沉入耳。
南秋賜只覺心頭一悶,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