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消魂者,唯離別而已。
溪琴指不忍相送,將楊桓所贈連弩翻覆於掌中摩挲,兩行清淚花落,隔窗看着楊桓離去的背影,竟而緩緩閉起眼睛,不忍再看。
紅姑娘見溪琴指如此,心裏很是難受,不過只能勉強勸慰道:「小姐你別這樣,人家看了心裏酸酸的。反正姑爺是財神堂的人,他既然敢答應回來之後想辦法贖你出去的,肯定會權衡出幾分把握,否則也不敢貿然作此承諾,咱們就在這兒安心等着好不好?」
溪琴指幽幽一嘆:「楊郎非是常人,言語行為和那個人有着幾分相似,一定來歷非凡。不過楊郎現在尚處於羽翼稚嫩之時,雖然有着財神堂這顆大樹作為靠山,畢竟涉水江湖時間短暫,不一定能擁有那樣的能力,剛剛一番話只是為了寬慰我罷了。」
紅姑娘見溪琴指不似剛才一般憂傷,以為自己的安慰起了些效果,更加不遺餘力道:「小姐請寬心便是,我看姑爺生得儀表堂堂,氣宇軒昂,日後必非池中之物,早晚會有飛黃騰達的一天。那時候才將小姐迎娶回家,小姐豈不是享福得緊?」
溪琴指明知紅姑娘在給自己寬心丸吃,嫣然一笑道:「你從哪裏看出他儀表堂堂,氣宇軒昂來着?我看他倒像是個油嘴的小滑頭還差不多!」
紅姑娘看溪琴指笑了,也跟着咯咯笑道:「姑爺生得難道不夠英俊嗎……嗯,不過他的眼神和表情的確猥瑣了一些,看上去那股猥瑣勁兒還像是天生的……先不說這個,依我看哪,姑爺除了武功差一點,人品下流一點,貪生怕死了一點,做事前瞻後顧了一點,詩作的還是很不錯的……終於找到了姑爺的一個優點,哎呀簡直累死我了……」
溪琴指一手指點在紅姑娘的腦門上:「就你話多,整日只會調侃別人。剛剛我看你和那個李公子聊得很是投契,是不是你個小妮子動了春心了,否則怎麼一個勁兒往人家身邊湊,我在這邊差點被楊公子揍了一頓,你連擔心都不擔心的。」
紅姑娘這回真的變成了「紅姑娘」,被溪琴指說得面上通紅,伸出兩隻手撩向溪琴指肋下,不依的呵溪琴指的癢。兩個人都是年輕女子,憂愁很快一掃而光,就在雕花樓中玩鬧得不可開交,清脆動人的笑聲一直穿出很遠。
楊桓走出桃梨谷,見谷口正站着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這個小伙子天生猴相,身材瘦小枯乾,凹腮大眼,淡金色的眼圈,頭髮稀疏枯黃,隨便在腦後挽起一個道士髻,身後背着一個長條形的背囊,站在一輛馬車旁,正梳理馬兒的硬鬃,神情專注。
小伙子見楊桓出谷,上前施禮道:「裴乾坤受我家小姐之命,一路護送楊公子前去揚州,公子請上車。」
楊桓便知這個小猴兒乃是馬賊頭子裴天龍的侄子,裴天龍雖然上了年紀,身材依舊高大魁梧,嗓音渾厚,說話中氣十足,怎麼看都是個豪邁不羈的漢子。楊桓卻不曾想裴天龍的侄兒生出這等猴相,當下驚訝道:「好傢夥,就差緊箍咒和虎皮裙了。小兄弟,你確定你不姓孫?」
裴乾坤奇怪道:「家母的確姓孫,不知可是家叔告知於公子的?」
「這就對了!」
楊桓狠狠一拍大腿:「既然這樣的話,我且問你,你沒有有兩個結拜兄弟,一個叫豬剛烈,一個叫沙悟淨,還有,你那匹拉車的白馬不是西海龍王家犯了罪過的三太子吧……」
裴乾坤被楊桓詢問得一頭霧水,以為楊桓精神上有點問題,心內暗暗不滿道:「小姐和叔叔也真是的,招了這樣一個不知所謂的狂徒作為姑爺,還要我一路上護送他去揚州,看來我這一路受苦事小,小姐一輩子的幸福恐怕要毀在他的手中。不行,等這次揚州之行結束,我可得好好勸勸小姐,莫要嫁給他做了瘋婆子。」
楊桓見裴乾坤冷着臉不理自己,也感覺到自己的想像力過於豐富,乾脆也不鑽進馬車,而是將包裹扔進車廂,同裴乾坤並肩坐在車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起來。
夜風拂面,濕潤而清涼,道路兩側的青草香氣傳進鼻孔,楊桓頓覺精神一振。清幽的月光將大路照成了一片坦途,裴乾坤甩出一個響亮的鞭花,驅策馬兒跑得更歡,冷冷道:「楊公子,請你不要再喋喋不休了好不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會什麼七十二變,也不知道如意金箍棒是個什麼玩意,你在這樣糾纏不休的話,我就趕你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