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白晝已經過去,日頭漸漸偏西,只在西山頭上露出半張臉頰,灑下赤金色的光輝,映照得血紅色的靈潭更顯詭異。石柱上蹲着的八隻奇獸則源源不絕吐出紅水,看來定是由石柱於潭底吸水,再從石獸口中噴出,往復循環,生生不息,不知究竟是何道理。
眼見天色愈晚,里正依舊不敢讓村民們各回各家,仍然命村中老小集中在祠堂內過夜,直至忍耐到官兵到來護持再做計較。
楊桓三人一直想着開溜,又不忍就此離去,生恐藏在暗處的盜墓者趁機而入,屠殺無辜村民,正猶豫不決間,弘宣和尚看出三人神態有異,大概猜出了三四分,走上前宣念了一聲佛號,將楊桓拉至一旁,低聲問道:「施主可是想走?」
楊桓喜動顏色道:「既然你看出來了,索性一事不勞二主,你老信奉的是佛爺和觀世音菩薩,最是大慈大悲,就守在這裏悲天憫人好了,我們三兄弟還有要事在身,學完了雷鋒馬上就得趕路,做好事不留名是我們做人一慣恪守的準則……」
弘宣微笑道:「老僧雖然駑鈍,卻也看出你三人有些江湖上的門道來歷,故此不願同官府中人打交道。三位雖然為了拯救無辜拔刀屠魔,也是被逼無奈,只是畢竟人命關天,如今死了五個來路不明的壞人,身首分離,死狀悽慘,解釋起來確是要費上一番口舌,不若老僧在里正那裏討上一個面子,便讓你三人速速脫身事外,若是官司問起,便推說是三位不知名姓的仗義遊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後便飄然離去,萍影無蹤,想來官兵還要處理人口丟失的案子,你們這事也就罷了。」
楊桓大喜稱謝,裴乾坤和古奇也紛紛上前道謝。弘宣自去和里正說了一番話,里正畢竟年邁,經歷的事情多,早就看出楊桓三人身份有些尷尬,此時經弘宣隱晦一說,便不肯昧着良心將楊桓等人拉下水,於是上前分別攜住三人的手,眼泛淚光道:「三位壯士肯不顧安危向前,救我一村老小性命,老朽自然感激不盡。只是我這村中遺失了人口,想必官司必定要拘人訊問,沒的讓三位恩人耽誤趕路的時辰。而且那起惡人已然逃離,官兵亦很快會趕來護持,相信不會再生枝節。非是老朽生性涼薄,我這村中一向清貧,沒有金銀相謝,只得我積蓄下了一吊小錢,並些麵餅、雞蛋、臘肉,一併贈予恩人留着路上盤纏,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有來生做牛做馬,任憑驅策。」
楊桓哪裏肯收里正的錢,只是接過一個裝有麵餅和臘肉的布裹,便急匆匆趕回靈光寺內取馬車,順便給留守寺院的小沙彌報知平安,轉達弘宣等眾僧安然無恙的消息。
老里正千恩萬謝,率眾村民將楊桓三人送出村去,又朝三人的背影頂禮叩首,良久方返回祠堂。
離開村子以後,蓋雪銀犼便一直坐在古奇肩上,突然伸出爪子,奪走古奇手中把玩的一支銀簪,抓在手中充作痒痒撓,在頭頂刮來刮去。
那銀簪一看便知非是俗物,雖然用材普通,簪上卻精雕細琢了許多細巧樣式的花紋,顯然出自名家之手。裴乾坤從未見古奇把玩過此物,不無懷疑道:「你小子是不是偷了人家村民的東西?」
古奇嘿嘿笑道:「賊不走空是我做人一慣恪守的準則……你們別再瞪我了,我只是好多天沒有開張,一時手癢,沒控制住而已,再說我也沒拿他們太貴重的東西,一支灰突突的破簪子又值不得幾個錢……」
楊桓和裴乾坤正嘲笑古奇賊性難改,忽然聞聽得前方傳來一陣人嚷馬喧之聲,官道轉彎處傳出一陣隱隱火光,看來是前去縣城的村民將官兵引了來。
三人均不欲生事,怕被引路的村民認出,於是迅速躲進官道旁的疏林中,從樹後張望過去,只見一位捕頭騎着一匹劣馬,身後跟着二三十挎刀衙役,手執火把,正同報訊的村民朝靈潭村的方向趕去。
那個捕頭穿戴甚是整齊,身着暗紅勁裝,腳蹬薄底快靴,帶着束髮無翅黑紗帽,腰間挎着一口制式厚背官刀,滿面虬髯,很有些氣勢。捕頭不知聽身邊的一名靈潭村村名說了些什麼,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粗着嗓門道:「不是我不樂意管你們靈潭村這檔子事,你自己說說,你們靈潭村也是我縣城轄下的一方水土,偏偏在稅簿上連一文錢都體現不出來,果子和茶葉直接進往內上供奉也就罷了,偏又留出些囤積居奇,售賣給官員老爺們享用,似我們這等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