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桓自身覺醒的先天真氣早已生根發芽,只是尚未融會貫通。自腰後懸樞穴衝進來的這股氣息,在楊桓經絡中遊走周天,居然刺激得楊桓自身真氣活躍起來。如同一個人掌握了坐擁一座金山,只是不知道如何使用,外來的這股真氣則為楊桓提供了一條生財不息的投資道路,令楊桓眼前一亮,茅塞頓開。
此時,楊桓的真氣在體內逐漸沸騰,老李面上的訝色亦越來越濃,楊桓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感官六識變得愈加清晰敏感,鐵鍋中食材吃湯產生的輕微膨脹變形,高湯翻起大小氣泡不斷破滅與重生,乃至於各色海鮮散發出的不同氣味,楊桓均可以辨別感受得清清楚楚。
楊桓的呼吸開始變得均勻而悠長,眼神明亮,手腳配合更加嫻熟自然,一面用腳尖將粗細不一的柴枝挑進灶火內,精確操控火候大小,一面揮動鍋鏟翻焙海鮮,儘量使得每一味食材在高湯中上下翻滾,間或接觸到鐵鍋的邊緣,烙去多餘的水分腥氣,就像一個專注的藝術家,一心撲在藝術創作上一樣,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鐵鍋中的高湯蒸乾至剩餘三分,一股海鮮混合的濃香透鍋而出,食材晶瑩透亮,顫顫巍巍,高湯則粘稠凝練,濃淡相宜。老李的煙袋鍋早已離開楊桓的懸樞穴,楊桓體內的真氣則自行遊走運轉,終於在雜燴熬成的一瞬間靜止下來。
這股真氣並沒有歸往氣海,而是依附在楊桓每一道主支脈絡中,似是融進了血肉,油凝實歸為虛無,滋養着楊桓的身體,又似太歲一般自行茁壯膨脹,憑藉汲取楊桓的精神念力存在生長。就像嬰孩在母體中孕育之時,不用飲食呼吸,只靠一股先天而成的氣息支撐壯大,汲取母體養分,同時又為母體帶來歡欣愉悅,二者關係互為依託,骨肉心靈均為一體,微妙異常。
楊桓心有所悟,本該欣喜沸騰的心靈卻一片寧靜,歡喜卻並不雀躍,望着眼前一鍋香濃的海鮮雜燴,楊桓仰天長嘆一聲,被老李聽在耳內,倉促收起震驚的表情,拍了拍楊桓的手臂道:「怎麼,被自己炮製出來的雜燴感動了?」
楊桓這才從渾然忘我的境界中脫離出來,用一雙長長的竹筷夾起一隻海參,苦笑道:「有什麼好感動的,我嘆氣是因為忘放鹽了……」
老李笑罵幾句,知道楊桓剛剛經歷了一次真氣生生往復的穎悟,精神定然疲憊得緊,於是將楊桓趕回下榻處休息。老李望着楊桓晃晃悠悠的背影,唇邊浮現出一絲慈藹的笑意:「這小子果然不錯,果然不錯。」
第二天清晨,楊桓同往日一樣早早起床,用冷水潑了把臉,口中噙了塊制姜,一面整束腰帶,隨手提起慣常使用的燒火棍準備上工。廚房總管胡老三站在後門,腳踩着門檻,手裏端着一盤海鮮雜燴,面色複雜的攔住了楊桓:「這一賣雜燴是你燒的?」
楊桓懵懂道:「對啊,火是我燒的。」
胡老三到底忍受不住美食的誘惑,用手指拈起一條墨斗魚塞進口中,牙齒咬破墨斗魚彈性爽滑的筋肉,內里一股鮮美的湯汁爆了出來,鮮甜濃厚的滋味瞬間填充了口腔,令人回味無窮。
胡老三閉上眼睛,搖頭晃腦的品嘗其中滋味,半晌才睜眼道:「今兒一大早,老李便獻寶似的將這賣雜燴遞與我品嘗,說是昨晚後廚無人,你小子磨槍上陣,親手炮製了這道菜品。三爺嘗了嘗,覺得滋味不錯,看來你小子於燒菜一途頗有些天分。從今兒起,燒火的活計不用你做了,升你的職位,做燒湯的二漢好了。」
楊桓聞言大喜,朝胡老三一揖到地:「多謝三爺提拔!」
醉白樓的廚子也分三六九等,身懷絕技的大師傅大多有自己的絕活招牌菜,平日裏養尊處優,待得有貴客登門,點名要吃指定大廚燒制的菜品,這些大師傅才登場亮相,一展身手。
普通的廚子平日裏多燒些醉白樓的小菜,各有分工,該蒸的蒸,該煮的煮,技藝水平旗鼓相當,卻也都不是簡單的角色,而是醉白樓花了大價錢在江南各地籠絡來的名廚,只是在人才濟濟的醉白樓不容易顯露山水而已。
至於燒湯的二漢,是後廚入門級別的廚子。二漢們大多是大廚子帶出來的學徒,手腳活泛的年輕人居多。平時調和些粉湯汁水,製作些蒸餅、竹筒飯、包子,擺設果盤蜜餞,菜品雕花,比起洗菜切菜的雜役還要高上一等,可以說是大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