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柳乘風?」一名穿着破舊飛魚服的老校尉吃驚地看着柳乘風,一雙渾濁的眼眸閃動着值得玩味的笑意。
柳乘風很無語,從那千戶所出來,撞到的校尉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每一個見到他的校尉,都好像久仰他的大名一樣,第一句話就是這麼問,隨後就露出冷笑或者是同情眼色。
難道自己很出名?已經紅遍了大江南北?擦,不對勁呀。
柳乘風心裏滿是腹誹,不過這老校尉和其他校尉不同,進出千戶所的校尉,哪一個都是鮮衣怒馬,至不濟,也是乾乾淨淨,走出去足夠體面。可是這老校尉就寒酸多了,飛魚服上不知打了多少個補丁,髒兮兮的,身材略顯乾瘦,臉上帶着菜色,因為穿得少,天氣又冷,那上唇的鬍子上還粘着粘兮兮的鼻涕。
這樣的形象居然也是錦衣衛里的校尉?只怕連京師中老卒都不如,柳乘風一陣惡寒。
這老校尉見柳乘風一副與他保持距離的模樣,倒是沒有生氣,很世故地笑了笑,道:「我姓霍,叫我老霍就成了,嘻嘻……說起來你我也是有緣,方才我也是從王司吏那邊過來,說是國子監這邊又分派了個坐探,可不就是你嗎?走,走,走,隨我到國子監去。」
柳乘風這才知道,原來這位老霍就是自己的同事了。自己將來要和他共事,在國子監里坐堂。
這時候,清晨的薄霧已經散了,內西城這邊逐漸熱鬧起來,沿街的貨郎小販紛紛出來,高聲叫賣,柳乘風和老霍走在街上,身上的飛魚服和錦春刀倒是引人矚目,不過很快,等這些人看到了老霍,臉上的恐懼便一下子消失不見。
柳乘風對這個老霍不禁無語,錦衣衛混到人見人愛的地步,這傢伙也真夠失敗的。
老霍一面和柳乘風閒扯,一面卻是偷偷觀察着柳乘風,最後才壓低聲音,道:「柳兄弟既然是南鎮府司司吏的親戚,怎麼安排到北鎮府司來?」
柳乘風不禁道:「什麼親戚?」
老霍呵呵地笑起來,一雙眼睛像是要一眼洞穿柳乘風的心思似的,道:「這有什麼可瞞的?千戶所里哪個不知道柳兄弟把千戶大人的侄兒擠了下來,實不相瞞,千戶大人這一次在衛所里失了顏面,柳兄弟,往後你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柳乘風聽了老霍的話,想起方才在衛所里千戶及同僚對他的古怪態度,不禁明白了,心裏大是汗顏,原來第一天來上班,就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難怪那個千戶大人對自己愛理不理。
柳乘風想了想,雖然覺得頭痛,可是隨即也釋然了,得罪就得罪吧,只要那千戶不革了自己職就好,混口飯吃而已。
誰知老霍一邊走,一邊繼續道:「就比如這一次,千戶大人讓柳兄弟去國子監,嘿嘿……」老霍的臉上,閃露出一絲不得志的垂頭喪氣,繼續道:「柳兄弟的苦頭才剛開始呢。」
柳乘風不禁問道:「怎麼?國子監有什麼名堂?」
老霍在衛所里呆了二十多年,對錦衣衛里的關節瞭若指掌,倒是對柳乘風沒有隱瞞。滔滔不絕地傳授自己的經驗,這一路過去,柳乘風才明白,原來自己成了錦衣衛里的下下等。
人有三六九等,錦衣衛也是如此,這錦衣衛中,上上等的,便是在皇宮中站樁的大漢將軍。這些人餉銀豐厚,偶爾與天子走得近,一不小心,就說不準飛黃騰達了。再次一等的,就是尋常上街巡查的校尉,這些人往往在京師中是地頭蛇,敲詐勒索、油水豐厚,走在街面上可謂威風八面,便是順天府多少也要給他們一點面子。
再其次,就是各衙門、公侯府邸中坐堂的坐探了,對公侯和衙門的老爺來說,他們雖然只是個小卒,可畢竟有編排人的權利,所以逢年過節,總能送他們一點賞錢,至不濟,總有幾斤臘肉孝敬。
比較慘的就是巡某某事某某地的校尉,這些人,往往被分派去藩國或者出關去,在異國他鄉刺探情報,灰頭土臉不說,好不容易有了功績,那也往往被人截留。且隨時都可能遭遇到危險,一不小心丟掉了命也是常有的事,就比如當年大軍遠征安南,安南國就揪出了幾十個巡事的刺探,全部割了腦袋掛在城牆上,屍骸更不知戳了多少個洞。
當然,還有比他們更加慘的,老霍說到這裏,不由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就是你我這種在國子監中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