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大亂,李經歷站在人群中嗒然若喪,仿佛死了親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張胖子的親兒兒子。
葉小天見狀,不禁上前勸道:「李兄,不要悲傷,也不必憤怒,戴同知所作所為,其實我早有耳聞。生性風流本也沒有什麼,只是……,可無論如何,李兄若是執意不肯與他罷休,對李兄也未必有什麼好處。」
李經歷黯然道:「我知道!今日也只是攪了他一個出其不意,若是換作一天,他有大批隨從,我甚至近不了他的身。他權大勢大,又是於監州心腹,而今知府大人暴斃,張家少爺更加鎮不住於監州,我又怎麼可能跟他斗!」
葉小天正色道:「李兄又錯了!匹夫之怒,流血五步又如何?他本事再大,五步之內,匹夫一怒,一樣可以取了他的性命。男兒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生下來不是為了光喘氣的,豈能凡事都只思量我是不是對手?」
李經歷被他數落得無地自容,握緊雙拳,振奮道:「你說的對!我這就去與他拼命!管他有多大的勢力,銅仁府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絕不生受他這腌臢氣!」
葉小天冷笑一聲道:「李兄大錯特錯了!」
「啊?」
李經歷被葉小天說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茫然看着他。
葉小天道:「男兒大丈夫,做什麼,不做什麼,不能只憑利害思量!也不能只憑敵我誰勢大來思理,而應該好好想一想,值不值得你去做。要是嫂嫂對你忠貞不二,是戴同知以勢壓人。強擄你妻,小弟以為,無論他如何強大,李兄都該決死一戰!可如今是你娘子不忠,與人勾搭成奸。為了此等婦人,值得嗎?」
李經歷張了張嘴巴,呃呃地道:「那個……賢弟所言……似乎有些道理……」
葉小天沉聲道:「此等婦人,不值得你為她做任何事!更不要說為她付出性命!男兒大丈夫何患無妻,為此無恥婦人,值得你拋棄大好性命?黎師是我的座師。你家娘子算是我的師姐,照理說,我不該如此非議於她,可我實在為她不恥,為你不值!」
李經歷豁然開朗:「賢弟一語驚醒夢中人!你說的沒錯!那賤人不值得我為她拼命!老子要好好地活着。再找一個比她貌美百倍、賢淑百倍的好女子!這等賤人,就該休了她,讓她被人唾罵、嫌棄,無地自容!」
李經歷磨拳擦掌地道:「我這就回家,寫休書去!」
李經歷光着膀子、靦着肚子、插着一後背的銀針,甩開兩隻腳丫子,雄糾糾氣昂昂地去了,葉小天長長地鬆了口氣。身後忽然有人帶着笑音兒道:「葉大人很會勸人吶,三言兩語就打消了此人的殺心!」
葉小天一回身,不禁瞿然一驚:「你……安……啊!」
凝兒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幹嘛像見了鬼似的?」
哚妮驚喜地衝上去,握住凝兒的手,道:「凝兒姐姐!」
展凝兒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葉小天笑道:「不似像見了鬼,只是乍見仙子謫凡,有些驚訝!」
凝兒輕哼一聲道:「貧嘴!說的好聽。這麼久不見,也不見你捎個信兒給我。」
葉小天苦起臉道:「忙。實在是忙!不是累身,而是累心啊。累了身子還好,睡一覺起來便解乏了,累了心卻不是那麼好解乏的,以致油瓶倒了都懶得去扶,知道你安好便放了心,提起筆來說些不咸不淡的廢話又有何益?你看我離家數載,既知家中安寧,便也少有家書往來。」
凝兒嗔道:「你總有道理講,什麼叫不咸不淡的廢話,女人家就喜歡聽。」
葉小天道:「我是實在人吶,你希望我像戴同知一樣麼?」
話音剛落,背後一聲輕咳,戴崇華也不知在哪兒弄來一件袍子穿上,又復人模狗樣了:「葉老弟,背後說人,不厚道啊!」
葉小天一驚,趕緊四顧尋找李經歷,戴同知傲然道:「你以為我怕他麼?只是終究覺得有愧,所以讓他三分罷了。啊!兩位姑娘,一位天真爛漫、一位英氣勃勃,俱非庸脂俗粉吶!」
哚妮和展凝兒一起扭過頭去,只用眼角餘光鄙視了他一眼。
戴同知泰然自若,打個哈哈,對葉小天道:「於監州正與眾土司在東山游賞,我們一起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