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堂威喊得參差不齊,站堂的皂隸們,精氣神兒比捕快們還差了一大截。平日裏很少升堂,大家都散漫慣了,而且今日上堂前就聽說被抓的人是齊木齊大爺的人,大家對審判結果更不抱希望,是以毫無興致。
花知縣站在屏風後面,聽到這樣的堂威卻也不惱,三年前剛到葫縣時他還整頓過一陣子,後來隨着認清了大權旁落的現實,心灰意冷之下,他也不在乎這些小地方了。
花知縣正了正衣冠,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昂然走到碧海紅日圖下,拿起驚堂木「啪」地一拍,朗聲道:「何人擊鼓鳴冤,堂上說話!」
當下就有人下去把郭家一門老小帶上了堂,葉小天是典史,如今大老爺問案,堂上卻是沒有他的位置,是以只在外面候着。郭家一門老少上了大堂,跪倒叩頭,道:「草民參見大老爺。」
花知縣坐在公案之後,揚聲問道:「你等因何擊鼓,何事鳴冤,向本官一一道來。」
郭櫟楓的老父親未語淚先流,哽咽道:「青天大老爺,草民冤枉啊……」
老漢流着淚,把兒子被打死的經過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花知縣皺了皺眉,道:「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人命,實是罪大惡極。不過,現在只是你一面之辭,真相如何,還待勘察。來啊,帶嫌犯徐林!」
聲音遙遙傳出大堂,葉小天把手一擺,馬輝和許浩然便把徐林一推,喝道:「走!」
徐林一頭一臉的血,此時都結成了血痂,他獰笑着盯了葉小天一眼,舉步向堂上走去。旁邊一個捕快遲疑了一下,湊到葉小天身邊,小聲道:「典史老爺,您覺着,咱們大老爺能秉公而斷麼?」
葉小天道:「此案事實清楚,大老爺一問便知,人證、屍首俱在,都無需再查的。鐵案如山的東西,大老爺縱然想包庇,又如何枉法?」
那捕快沉默半晌,才低聲道:「聽典史老爺這口音,想必在京城待過很長時間?」
葉小天道:「不錯,那又如何?」
那捕快喃喃地嘆了口氣,道:「那就難怪了,天子腳下,終究是不同的。」
葉小天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再說堂上,花晴知仔細詢問了控、辯雙方的供詞,又讓忤作把屍體抬上來,當堂驗看,再傳目擊證人一一詢問,那些證人們有的據實而言,有的畏懼徐林,便推說不曾看見,花晴風據此打起了太極拳,左推手、右推手,推來推去,正想宣佈暫且把疑犯收押,容後再審,外面忽然走進一個人來。
葉小天在堂下等候審判結果,花知縣在堂上大打太極拳,這趟推手耗的時間實在太長了些,葉小天等了許久還不見審判結果,便起身方便去了,他剛走不久,就有一個人前呼後擁地闖進了縣衙。
堂下聽審的捕快、皂隸、胥吏們頓時騷動起來,有人悄聲低語道:「是齊大爺,抓了他一個手下而已,他竟然親自來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艾典史呢?」
「不知道,大概見機先溜了?」
齊木,四十歲出頭,身材頎長,長眉斜飛入鬢,鼻如懸膽,大口若方,瞧來儀表堂堂,如果不是知道他惡名的人,誰也無法把這樣一個人想像成一個無惡不作的匪類。
齊木旁若無人地走入縣衙,一路所遇衙役、胥吏們紛紛變色退避,來到大堂門口時,齊木哈哈一聲長笑,朗聲道:「你們候在這裏!」便大步流星,獨自闖進了大堂。
大堂上,原告跪坐,被告跪右,旁邊又有屍首一具擱在長板上,花晴風拿起驚堂木,正要做出收監待查的判決,忽然看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背負雙手,昂然直入,不由驚在那裏。
「吧嗒!」
花晴風手中的驚堂木失手跌落,他茫然站起,有些失措地退到案旁,想要對齊木拱拱手,又覺得在公堂之上,自己身為一縣正印如此舉動未免不妥,是以僵在那裏進退失據。
齊木從原告和被告中間昂然走過去,視兩旁拄杖而立的衙役們如空氣一般,徐林察覺大堂上氣氛突顯詭異,急忙回頭一看,不由大喜,急忙搶上兩步,跪下嗑頭:「小的見過齊大爺!」
齊木站住身子,看了看他,淡淡地問道:「你就是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