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路過而已。」蘇雪晴一臉無懈可擊的微笑向蘇純生微微欠身行禮,復而轉身對一旁的宋康安說道,「不知宋班頭可否借一步說話?」
「呃,好。」似乎是沒想到蘇雪晴明知道蘇純生在也會親自登門,宋康安愣了一愣才伸手指了左邊的一條小道。
蘇雪晴微微頷首示意,跟在宋康安身後行了過去,路過蘇純生身側的時候,連睫毛都未顫一下,平靜的就好像對方只是個點頭之交的陌生人罷了。
蘇純生卻做不到蘇雪晴這般冷靜自持,盯着她隱在花樹下的背影,喉頭上下不安地聳動了半天,想說什麼但又無法開口的樣子,最後泄氣的捏了捏拳頭,返回屋裏去安慰痛苦不已的蘇青娘去了。
蘇雪晴也沒想到自己內心竟然會如此的安寧,不但沒有仇恨,就連一絲不甘想要質問的情緒都不曾泛起。看着近在咫尺的蘇純生,就仿佛是在看一個自己丟棄了的玩具,索然無味,波瀾不興。
人,可能就是這樣。本以為怎麼也越不過的坎兒,等到終於事到臨頭,反而不慌亂了。再等到邁過了兩條腿,回頭看時,大都會有「不過如此」的感覺。
平心而論,蘇純生於蘇雪晴而言,很多時候,「父親」這個符號意義要大過實際意義的多。也許他也曾經想做個合格的父親,為杜海燕,蘇雪晴這對母女撐起一片天。可世事弄人,終歸他還是失敗了。
在蘇家人一步步的有意栽培跟算計下,與蘇雪晴漸行漸遠,以至於到了今日這等地步。可悲麼?大概是有那麼一點兒的。可憐麼?倒不見得了。
時至今日,皆是他咎由自取。真說起來,大抵是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而且蘇純生本人,也斷不會接受這種同情。
但不得不說的是,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博弈。無論是蘇雪晴還是蘇純生,在父女關係這個命題下,都沒能拿到及格分。
「小姐,有何吩咐?」宋康安有些忐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明明還是不諳世事的年紀,卻有些讓他也看不透了。
「宋班頭何須如此客氣?叫我晴兒姐就好。」蘇雪晴把思緒從蘇純生的事情上收回來,對着宋康安展顏一笑,「說起來,之前宋班頭還是我四姑父呢~」
「不敢當,不敢當。」宋康安這些天來從領隊直接降成了班頭,心裏頭對蘇雪晴的能量總算是有了個切身的體會,此時哪裏敢真的擺什麼「前長輩」的架子。「小姐今天能及時站出來,幫宋某挽回了幾分顏面,宋某這廂謝過了。」
「小事而已。」蘇雪晴當然不會受宋康安的禮,側身避過之後,仍舊無害地笑着道,「且不說之前有點兒親戚關係,今日街市上鬧成那樣,有點正義感的人都會站出來的。婆婆管教兒媳婦那是天經地義,可要是管到街上去,就不太好了。」
「咳咳,這個,這個……」若要是個大人或者長輩說這些話,宋康安還能順着接幾句,可換了對方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他就怎麼也開不了那個口了。
「我年紀小,心直口快的,說錯了還請宋班頭不要跟我計較才是。」蘇雪晴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似的繼續說道,「蘇青娘既然進了你們宋家的門,不管好壞,丟的都是你們宋家的人。以後怎麼管教,也是你們宋家的事情。我這三不沾的無關旁人,說再多,也就是個看熱鬧的份兒,您說是不是呢?」
「青娘她心思簡單,說話做事沒什麼章程,之前的事……」宋康安硬着頭皮想為蘇青娘開脫幾句,卻不料被蘇雪晴粗暴的打斷了。
「之前的事,過幾日自會有分曉。想必,宋班頭也應該聽到了些消息才是。」蘇雪晴不疾不徐地緩緩說道,「天道循環,因果報應不爽。這點,我相信宋班頭該深有體會才是。好了,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休妻這等荒唐事,宋班頭說過就當是大風颳了,省的再惹了什麼禍事才是。」
「呃,小姐……」宋康安被蘇雪晴這番話說的心思百轉,腦門兒上都冒了一層細汗,還想再問清楚一些,卻發現對方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門後。
這些天,宋康安不順心的事可不只有降職這麼一件。跟紅頂白一直是衙門裏不變的鐵律。之前有傳聞蘇雪晴得罪秦國夫人的時候,他也沒少遭了別人擠兌。
也正是因此,當時聽聞蘇一點出了事,他才半出於報復性的心裏走了那麼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