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澈回頭看了看宋華楠。
他還站在那個櫥窗前,若有所思的樣子。
林言澈只覺得心頭一緊,他輕嘆一口氣,擰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怎麼還不走?」笙歌聞聲,頭也不轉的說。
「我才剛來,就想我走?」林言澈輕笑着彐。
笙歌轉過頭來,她辨出林言澈清亮的聲音。不知為何,心上的酸澀又泛上來,一下子衝到鼻尖。
這種感覺就像是看到親人之後,委屈一下子被放大了好幾倍。
笙歌和葉家的人一直都不是很親,即使是父親也不親近,可是不知道為何,看到林言澈卻會有特別的親近感,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一樣,所謂長兄如父,也許就是這樣的感覺蜱。
「言澈。」她低低的喚一聲。
「乖。」林言澈聽出她語氣里的委屈,走近床沿邊,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她柔軟的髮絲繞着他的指腹,像是錦緞。他捨不得放開。
他說不出話安慰,開口只有這麼一個字。
這是她的孩子,雖然他曾經真的也勸慰過她,打掉這個孩子吧。雖然他知道,這次流產,其實是了斷了她不該有的念想,可是他心疼她,心疼的像是被蟲子在密密麻麻的啃食着。
笙歌點點頭。
不知為何,她懂林言澈沉默的安慰。
她蹭了蹭林言澈的手掌,他寬厚的手掌,給了她父親都不曾給過她的安全感和依賴感。
林言澈在床沿邊坐下。
「華楠走了?」笙歌輕聲的問。
「走了。」林言澈點頭說,「你不想他走了?我去叫他回來?」
「不要。」笙歌搖頭。
「你在生他的氣?」林言澈嗅出空氣里的怪異,他警覺。
笙歌不說話,只是扭過頭去。
「其實你知道的,在這件事情上,華楠根本就沒有錯,是不是?」林言澈探身,輕輕的扳過笙歌的腦袋,「其實你更知道,在這件事上,華楠其實也是一個受害者。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對不對?」
笙歌笑起來,「言澈,你不需要用這樣循循善誘的口氣,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也許我過不去的,是自己心上的那個坎兒。」笙歌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華楠為我做的太多,而我能給予他的太少,這樣的不平衡讓我所有的思想和行為都產生了偏差。」
「他需要你給他什麼?對他而言,有你就等於有了全世界啊!」林言澈有些動容。他說「笙歌,我知道這段時間你累,你辛苦,你壓力大,但華楠絕對不會比你輕鬆,你承受的每個人都看得到,可是他在背後承受的,除了他自己,誰也理解不了。」
未婚妻忽然失明,他奔波求醫一次一次無果,同時他還要面對一個降臨的那麼不逢時的孩子,去承受他離開的痛楚。
最重要的,他必須以波瀾不驚的面容去面對自己情緒起起伏伏的女人。
他從不喊苦,可是這並不代表他真的不痛苦。
「笙歌,華楠很喜歡小孩子。」林言澈忽然說。
笙歌點點頭,這她也早就看出來了。
「這些年,他生意越做越大,賺錢也越來越多,他資助過的孩子有多少,怕是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林言澈的口氣里有對好友掩不住的尊重。
林言澈說着,又伸手撫了撫笙歌的額頭。
「剛剛進門之前,我看到他站在隔壁嬰兒房的玻璃前發呆,我一個大男人都忽然難受的想掉眼淚。」
笙歌咬緊了自己的唇。
她似乎可以想像的到那畫面。
宋華楠喜歡孩子,幾乎整個皇家的護士醫生都知道。
那會兒他總愛提早下班了來接笙歌,有時候正巧碰上笙歌正忙着會診,他就在醫院邊等邊閒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嬰兒房前。
往往一站就是好半天,有時候笙歌忙完了他都沒有看膩,非得笙歌的電話打過來了,他才不情不願的離開。
後來嬰兒房裏招護工,婦產科科室的主任就和笙歌開玩笑「讓你家宋先生來唄,瞧瞧他每次一來都不願走的樣子,幹活一準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