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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鶯在汴京不敢多加停留,雖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但那是沒別的路好走的情況下才不得不如此。讀書都 m.dushudu.com 十條路里任選一條,被找到的可能性只有一成。可放着另十條不選,盲目自大非要賭一把,蝸居在敵人腹下,那危險就是五成了。
三人趕着車,從東門出去。綠鶯收好羊皮地圖,已將前路摸好,一路北上,東北角就是隸屬於永平府的薊州鎮。穿過薊州城門,再往正北方向走到大寧衛,大寧的東北一方便是荊州了。
這時,車前的劉伯笑着揚起了嗓子,頗為遺憾地說道:「到鍾翠山了。可惜了不是晌午,要不小媳婦你還能上去拜拜。」
聞言,綠鶯渾身僵如大石,冷汗珠子嘩一下從毛孔中陸續竄了出來,腦門、脖頸、後背、膝窩,頓時涼颼颼的。
鍾翠山!在這裏,她與菱兒被劫,侍衛無一生還,菱兒遠嫁草原。兇徒雖已被那小王子打下山崖,可她一回想,依然覺得涼風陣陣,血腥味也仿佛一點一點順着門窗蔓延進車裏來。
綠鶯的手死死摳住身下座板,胡亂搖着頭,隱約夾着嗚咽衝口而出:「劉伯求你,走,快走!離開這裏!」
單婆婆被她面上的猙獰嚇了一跳,往後靠了靠,大張口舌地瞪着她。半晌才訥訥道:「小媳婦這是咋了,快緩緩,可別弄驚了胎氣啊。」
馬車飛馳,不久便將鍾翠山遠遠拋下,直到山尖都看不見了,綠鶯才慘白着臉放下心。
永平府轄內的薊州鎮離京城不遠,走快點三兩個時辰便能到。
劉伯回頭問詢了綠鶯一句身子可還行,便將鞭子揮得更狠了些,打算趕着到薊州城外。那裏茶寮有人,在那裏窩一夜也比在路上睡下強,趕路最忌在荒郊野外停留,只要人不困馬不乏,車子最好不要停,誰知你是不是已成了旁人眼中緊盯的肉呢,在這烏漆墨黑的夜晚,沒準就有好幾雙眼睛看着你呢。
隨着天越來越黑,風也越刮越硬,三人風塵僕僕趕到了緊閉着門的城下,要過幾樣吃食後歇在了茶寮中。
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能將生死置之度外,往日所追求所在意的,名利、享受、佳肴、陳酒、美人,都成了不稀罕再看一眼的浮雲。而且,膽子也會變成一座山那樣大,心會變成石頭一樣硬。曾經,綠鶯整日被愧疚與夢魘折磨,這才冒死選了逃奔之路。
可此時,遠離汴京,望着馮府以外的深遠天際,即便是深秋,感覺風是那麼輕柔,黑暗中昂藏的樹也比馮府的茂盛。
一片生機勃勃下,全是希望,綠鶯的心又回復到曾經的綿軟,她開始會怕、會怖、會胡思亂想。
黑暗總會將一切未知放大,她有些躺不住,不時會掀簾往來路瞅去,昨晚的兇手,是真的沒看見她,還是沒打算殺她?那會不會反悔,又追殺過來滅口?緊緊盯着那黑黢黢的一條官道,她偶爾會錯覺那裏會突然殺出一人一馬提着大刀淋着血的身影。
所幸衝破黎明前的陰沉,天明後,這種懼怕便淡了,等一路輾轉到了大寧衛時,綠鶯便覺得徹底安全了。這裏設置了都司,為邊防要塞,重兵把守,那兇手想必不敢來。
算算日子,今兒已是八月二十五了,離她出走時過去十日了,不禁惆悵想到:馮元還在找她麼?他去了孟縣,撲空後,是認命折返地放棄,還是誓不罷休地尋覓到底?說到底她是有些愧疚的,他公事繁忙,還為了她苦費心力,想給他去封信勸說,又怕暴露來歷,也只能祈禱過些日子他能死心了。
綠鶯是打錯了算盤,馮元一點都沒死心,此時正在心裏將她唾罵個不停。
出孟縣時,打發其他人走其餘路線追,他與德冒領着十人到了濟南,穿過腳下這條黃河便能直達山西。
一行人默默候在身後,眼前河水湍急,被吹到臉上的泥水珠冰涼土腥,馮元仰首望向遠方,那裏船隻零星遍佈,漸行漸遠,最後如墨滴的黑點,慢慢消失在水天一色的際線中。
因流經之地是黃土風蝕地貌,一年又一年,讓這泱泱河水從裏到外都透着渾濁和稀釋,仿佛滾漿一般沸煮着艘艘舟船,左.傾右晃的搖擺間以為是貪心的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