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人離,眾人絕沒想到,一場宴請以這等方式散場,不知是憂是喜。
至於段銳的話,也許有人當真,也許,那只是一句玩笑。
公孫千落想對軒嘯說點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徑直回了城主府。
而軒嘯卻遲遲未走,直到最後連一個伙機都不剩,看似年邁的武陽樓老闆才緩緩地走到那已經破爛不堪的泉池旁,對那看着泉眼發呆的段銳說道:「你在等我?」
段銳知道他會來,也沒繞彎子,直言道:「謝謝你救了我兩次!」
王達夫看了看段銳正把玩着的那隻扳指,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仇老大的選擇是對是錯,我只知道這是一場跟天下的豪賭,不過照目前來看,有賭未必輸,少爺,你要保重啊,天火十二煞的存在,其實只因為你一人,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也許就散夥了!」
段銳嚇了大跳,自己有這麼重要?他顯然是不相信的。
他走出了武陽樓,大街上空無一人,天地之間好像只有段銳一個人似的,可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孤單。
先前殺了戚剛,一道強大的氣息就已經窺伺在側,如果不是王達夫暗中出手警告那傢伙,段銳就算不死,也重傷。
段銳實在想不到王達夫兩次救他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手上的扳指。
王達夫,天火十二煞的財神爺,年紀最長,卻不知為何,心甘情願地跟着仇浪。有人想殺仇浪效忠的人,自然就是跟他過不去,無論如何,他也會保段銳平安。
回到城主府,段銳並沒有回屋,而是在府中選了一處最高的樓,飛身上了屋頂。
先前一記冰元狂刀,讓積壓已久的真氣突然爆發,強行壓制的境界已有突破的跡象。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段銳都知道,做人應當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走,步子還不能邁得太大。於是他花了兩年的時間來沉澱。
月光柔美,輕輕地灑在他的身上,卻像投入進了不知深淺的井中。
不多時,只見他靜若石雕的身體青光吞吐,直氣環繞,與那皎潔的月亮突然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來回之間,青白二色交互交融,不知是青芒吞了月光,還是月光同化了青芒。
遠外的房中,公孫豹與公孫連赫正看着段銳所在的屋頂,前者嘆了一聲道:「天縱之才啊,我當真是看好他,不過就是狂妄了些,明日若無退敵之法,他怎麼向這石崗城中之人交待?」
公孫豹身為城主,其實已經有了主意,如果真無退敵的辦法,他就辭去城主之位,想來凌家人總不會放着一座如此重要的城池不管不顧吧?
公孫連赫目光炙熱,「六叔不必擔心,這小子說有退敵之法絕非玩笑,我與他相識不過兩日,他給我的驚喜實在太多,也許天明之時,當會是他給我公孫家送大禮之時。」
聽公孫連赫這麼一說,公孫豹頓時也對他充滿了期待,也許真有奇蹟發生不是嗎?
皓月之下,一道身影飄然騰空,輕輕落在段銳的身旁,就那麼坐了下來,哪有半點小姐的架子?
公孫千落心事重重,睡不着。此處的異動自然瞞不過她的感知。也許太多人都只把她當成小姐,卻忘記了她的另一個身份。
借着月色,她偷偷地打量着段銳,原來他的側影這麼俊朗!
念及於此,公孫千落突然心跳加速,暗道,「我這是想到哪裏去了,這小子就是個市井無賴!」轉念又想,「所謂英雄莫問出處,他身上讓人信服的氣息與生俱來,說不定將來真有一番作為呢?」
公孫千落從小便是族中的驕傲,也是宗門內的絕頂天才,智計過人,被視作公孫氐千百年來最出色的子弟,只不過,她是個女子。
公孫千落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比男兒差,這些年來,將族中大小事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一眾叔伯與家族的執事們自愧不如。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公孫千落才有魄力突然退婚,不顧家族中所有人的反對。
她的強大,足以讓人忽略她的性別。可是,女兒家終是有一顆柔軟的內心,她不是強大得不需要關心,而是長了一層將內心包裹得嚴實的外殼,斷絕了所有人靠近她內心的念想。
段銳的出現,無意間將這堅硬得水火不浸的外殼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