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懷秘密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它就像疾病一樣長在你的腦中,無時無刻地不在影響你、折磨你,使你的整個心都滄桑起來。
她忽然理解了那些夢貘的感受。
夢貘是一個很神秘的種族。
相傳,他們會在月色朦朧的夜晚,從幽深的森林裏啟程,來到人類居住的地方,吸食夢境。
他們更喜歡吸食噩夢,因為噩夢中包含了人類更複雜、更深刻的感情,這些都是他們力量的來源,是他們喜食的美味。
夢貘聲音優美,會發出搖籃曲般的輕聲鳴叫,讓人類在這種聲音的催眠下沉入夢鄉,然後便將人們的夢慢慢地、一個接一個地吸入囊中,再悄無聲息地返回森林,繼續他們神秘的生活。
他們以人類的夢境為食,卻厭惡人類,對人類、甚至其他有靈智、可以做夢的種族都有很深的隔膜。
只因為,他們在吸食夢境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要洞悉到別人的一些秘密,日久天長,心被重重積壓的秘密壓抑、侵蝕,磋磨,像經歷過一個又一個濃縮的人生,人變得蒼老而倦怠。
雖然她曾想過從邛澤的夢中撿個漏探知一些銀狼的消息,可是,她一點也不想進入他的夢境.....
難道就因為她有夢貘血統,才會不自覺地被夢吸引,不止味蕾被吸引,甚至連整個人都被吸了進去?
流瞳不得而知。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有意無意地躲着邛澤,她真後悔當時一時腦抽,自賣自身釀下了這樣的苦果,有什麼辦法既能撿到夢境,又不會被吸進去親身體驗呢?
無意中,她已經開啟了夢貘的第一道課程:守定己心,不以物動,身在局外。
而此時,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睡覺的時候儘量與他隔離,比如,把那件惹禍的變色衣往頭上一蒙......
是的,他是說過在他那裏時不能穿那件衣服,但他沒說不能蒙啊。
於是,邛澤每天醒來,不是看到一坨綠油油的不明物堆在床腳,就是看到地板突起好大一塊,要麼就是石凳旁邊又多出一隻形狀不那麼規則的石凳......
失笑之餘,邛澤突然覺得,這樣似乎也別有趣味,於是便聽之任之了......
海島的發展欣欣向榮,而邛澤的生活卻一如既往地簡單到令人髮指,日常除了處理島上的一些事務,或找周鄖聊聊天,便是閉門練功。
所以,即便是賣身了,流瞳還是有很大的自由空間。
夢境之中她對抗敵人的颯爽英姿對夢外的她刺激太深了,以至於她要成為千里鹿的夢想出現裂痕,比起千里奔逃,其實,她更喜歡成為大俠......
流瞳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無人的海邊,海浪拍打着礁石,濺起尺許高的潔白水花,發出嘩嘩的響聲,它們一次次涌到岸邊又緩緩退回,在沙灘上劃出一條條銀邊。
她輕撫戒指,閉目念起肜淵的名字,一縷輕風拂過,挑起她幾根的髮絲,玄衣男子出現在她面前。
她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莫名的緊張,她握緊手指,身體繃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問:「我可以跟你學武嗎?」
肜淵微微側耳,似乎沒有聽清,凝目看着她,沒有做聲。
「我、我可以跟你學練劍嗎?」
流瞳更緊張了,結結巴巴地又問一遍,紅暈從臉上開始,漸漸蔓延到耳根,最後連兩隻耳朵都紅通通的,似乎馬上就要紅爆了。
他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答:「好。」
她怔住,或許因為之前太過緊張,以至於在得到他如此乾脆利落的回答後,她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但不過片刻,巨大的驚喜湧起,她開始忘形,撲過去就要擁抱他,練武之人身動快於腦動,他的身體本能地往旁邊微微一側......
激動之中的少女便結結實實地呈大字型撲在了地上......
靜如死寂的一瞬後,肜淵垂目看着她,「你做什麼?」
半晌,流瞳:「沒......我就是行個拜師禮......」
肜淵:「......」
長風獵獵,揚起他的衣角,他伸出手,掌心憑空化出三尺長劍。
她左看右看,淡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