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生日的時候,曾經收到過一件毛皮大衣。
衣服是由不知名的動物毛皮製成的,內里襯的動物短毛柔軟而溫暖,光滑得有如名貴的緞子,揉成一團抱在懷裏很有踏實的感覺。那是母親送的生日禮物,有着特別的紀念意義,美中不足的是在當時這衣服稍微長了一點,一年中難得見上兩三次,送衣服的人並不清楚孩子的身高。
「呃……沒關係,正在長個子的時候,再過兩年……不,明年應該就不會拖地了……」風采依舊如同二十餘歲少女的人母露出燦爛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只比她矮了少許的孩子的頭,「小憶越來越漂亮了呢……」
自然,自然,再過兩年就能穿了,這是正理……
有時候他想,或者在母親心中,一直誤以為她生的其實是個女孩子吧,小時候他被母親抱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當時初為人母的女子,對於枕邊人的感情陡然變淡,進爾將哄哄孩子不要哭泣或者為孩子處理穢物都視若畏途,畢竟在兩人心中,自己都是「那人」的兒子而已。
如同母親當時說的,十五歲生日之後,那件大衣他便能穿在身上了。大衣依然過長,只是不再會拖到地上而已,長長的大衣裹在身上,常常會使他像只孤魅的幽靈,晚上突然從暗處衝出來恐怕還會嚇到人。
後來有一天晚上他穿着大衣出門,出門的理由早已忘記了,深夜的街道,穿行的車輛也幾乎絕跡,路燈一排排的延伸,孤獨而清冷,穿過馬路的時候,他便看到了走在不遠處馬路中央的女孩,似乎是喝醉了酒,一路上走得踉踉蹌蹌的,不時的張開手臂,踢踏着轉一個圈,仿佛跳舞一般,長發披散着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容貌。
深夜看到一個女子在路上走,他心中有些遲疑要不要上去叫她早點回家,在這一片,這個時間段里治安並不好。不過,還未待他下決定,一輛汽車已經從道路的那頭呼嘯而來,少年連忙衝過去,將女孩拉開。
那女孩看來是喝了很多的酒,醉的一塌糊塗,一感覺到人抱住了自己,便蹲下大吐特吐起來,接下來少年只好送她回家,街市無人,荒蕪得如同塔克拉瑪乾的正中央,兩人在路邊等了兩個小時才攔到計程車,這期間少年將大衣脫了下來,裹在酒力微過,冷得瑟瑟發抖的少女身上。
後來兩人成了朋友,衣服再也沒拿回來過,按照少女的說法,那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很舒服,所以笑納了。那其實也是唯一的一件禮物了。
哎,等等,等等……再也沒拿回來過,那眼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為了確定懷裏溫暖光滑的觸感,他下意識地抱緊了一點那柔軟的物體,不過在下一刻,大衣膨脹了,將他的身體擠到了一邊,同時,他從疑惑中醒了過來。
光芒從側面照射過來,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兩隻巨大的藍色眼睛和一個灰黑的鼻孔,在他觀察那兩顆眼睛的時候,那對眼睛同樣在注視着他。或者是首先被「這是什麼」的疑惑擾亂了他的正常思緒,當真實的處境被一步步弄得清楚,他並沒有大聲地驚叫起來。這是好的開始。
「撲——哧——」
很不舒服地爬了起來,那顆大頭劇烈地搖晃着,身軀也同樣舒展開來,眼前是一匹擁有着灰藍色光滑毛皮的狼!
——一匹身長至少兩米的巨狼!
天哪,方才他就是將這匹巨大兇狠的生物當成無害的毛皮大衣擁抱住了,不僅在它的身上摸來摸去,而且還好奇地箍了一下……想到這裏,唐憶不僅對自己的身體仍然完整這一事實感到了萬分的錯愕。
舒展了方才被抱得很不舒服的身軀,那匹巨狼掉頭往他們此時所在的這個山洞外跑了出去,然後唐憶便注意到了仍舊躺在旁邊看着他的另一匹巨狼,狼的眼睛大大的,仿佛純淨的藍寶石。
難道說這是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的狼都是吃素的嗎?
該想的事情實在太多,一時間唐憶的腦海里也只能冒出這個關係到他切身處境的問題,不過,當對面那匹狼打呵欠般的張了張嘴,他立即否認了這個想法,要是吃素,它口中那兩排利刃般的森寒牙齒是用來幹嘛的?啃青菜?
該震驚的最佳時間已經過了,這時再張開嘴發出震耳欲聾的驚叫也未免有些「馬後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