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程鈞驟然清醒,目光掃過來,那小和尚一怔,本來要打鐘,動作也是一停,兩人四目相對,目光在空中一碰。
空氣中氣氛一凝,過了一會兒,還是那小和尚咧嘴一笑,道:「醒了?」
程鈞嗯了一聲,開口道:「孩子,你過來。」
——氣氛又是一陣尷尬。
小和尚瞪大了眼突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程鈞老臉一紅,剛才在大道幻象中呆久了,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一時順口而出,用了前世的口氣。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和眼前這小和尚不過年紀相仿,剛才的稱呼殊為怪異。
那小和尚見他依舊尷尬,再次道:「阿彌陀佛,總算把你叫醒了。你這一曰一夜一直不醒,我真怕你出什麼事情。」
程鈞奇道:「我能出……什麼事?」
目光移到那口懸掛着的大鐘上,心中一動,緩緩站起身。身子站起,他才發現,剛剛自己是躺在廳堂正中的地板上,身上穿的竟不是原來那件繪製了鬼畫符的單衣,而是一件厚厚的皮草。
站起身來,只覺得身處的小廳堂實在矮小破舊,長寬不過十餘步,四面牆壁早已裂了不知幾道口子,穿堂的冷風呼呼的往裏竄,屋裏的溫度只怕比外面還低些,窗檐上凍得都是一條條的冰柱。
廳堂正中央,那口大鐘也有一人來高,吊在樑上,離着地不過數尺。有這麼一口大傢伙在,顯得小廳堂滿滿當當。程鈞甚至覺得,真難為自己剛剛怎麼躺得下。
這裏……大概是被遺棄的破廟之類吧。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程鈞的注意力很快便轉移到那口大鐘上,走過去用手指在鐘身上一划,那鍾乍一看不起眼,在鐘口沿上卻暗刻着一串銘文,環繞鐘身一圍,因為是暗紋,若不在陽光下細看,原是不易察覺,但用手指細細撫摸,卻能感覺到指尖傳來的厚重觸感和隱藏更深的禪意。
果然是一口梵鍾。
雖然只有一串三個字往復的銘文,不過相當於道家一件最次品的法器,但佛家傳法想來浩蕩正大,對於邪祟頗有震懾,佛鐘更有當頭棒喝之效。只憑這一件法器,就足以將五感閉塞的程鈞強行喚醒。
程鈞轉過頭問道:「你可是想用此物來喚醒我?」倘若這鐘聲早響片刻,他還在大道之中,不免被強行喚醒,一番功夫自然戛然而止,那場造化說不定也不能開啟。雖不說誤了大事,但終究是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小和尚見他的神色淡淡,無喜無怒,但通體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心中只感覺一陣壓抑,沉沉的嗯了一聲,就見程鈞微微一笑,神色登時舒展開來,道:「有心了,多謝。」輕輕一拱手。
這麼一笑,小和尚登時舒了一口氣,放鬆之下,竟輕輕的捶了他一下,道:「你嚇我一跳。」
程鈞一笑,倘若是當年的他,這時早已經心存疑慮,懷疑那小和尚是否故意害他,拔劍亂砍也是有的。當初他想人總是往陰暗處想,越想就越是想不開。然而現在卻已經朗闊通達了許多,別說那小和尚不曾誤了他修行,就是真誤了,他也不惱,不是無嗔無喜,大徹大悟什麼的,只是看得開了,就不將尋常事放在心上。
程鈞含笑道:「在下程鈞,不知小高僧法號?這裏是哪裏?」
小和尚搖手道:「高僧不敢。這裏是萬馬山馬尾峰,我是這小廟裏的小沙彌,因為不曾正式剃度,也沒有法名。我俗家姓崔,這個名字……嘿嘿……」神色閃過一絲忸怩,躊躇不說,想來俗家名字高雅不到哪去。
程鈞便不再問,道:「原來是崔師傅。」
小和尚低聲道:「聽着像個廚子。」
程鈞暗道:原來我到了萬馬山,這可奇了,難道走岔了路?是了,我記得萬馬山中倒也有一道溪流匯入潞水,倘若果然是這裏,多半就是溯流而上時走岔了,從幹流進了支流,這才流落在山中。
這第一步就走岔了,程鈞也有些撓頭。從這裏在下潞水,返回頭往上游稷山走,先不說路途遙遠,就是這天氣,萬馬山封山,水路陸路都不通,他又沒有坐騎飛劍,天上也走不通,這幾個月怕是生生困在這萬馬山中了。
這萬馬山他本也有計劃要來的,畢竟這裏有一座萬馬寺,其
十一章 恍惚如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