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竹的主意很簡單:「賣!堅決賣!不過有個前提……」
「啥前提?」
「前6個月他的採購量必須達到1萬輛,同時支付80%的定金。」
「6個月後呢?」
「根據實際情況重新簽訂合同。」
「這是啥好主意?」何峰急了,「用6個月就能套住人家?」
「別急,老何。」秦時竹一笑,「你以為小鬼子真這麼好心肯全部統購包銷?他明着一套,肯定暗地裏籌劃着自行生產,等到了他能拿出合格成品的時候,必定會以這樣那樣的藉口推託。」
「這我想到了,可是你這辦法不對啊,規定6個月豈不是更方便鬼子毀約?」
沈麒昌沒有插嘴,反而一直在若有所思,女婿不是商人,但經商的智慧並不差,這麼說必定自有道理,可想來想去仍然猜不透玄機所在。
秦時竹用兩個字道破天機:「創新!」
「創新?」
「對!這6個月裏,工廠一方面要全力以赴生產滿足1萬輛的合同——這是我們的利潤所在,但另一方面我們要進行技術儲備——比如橡皮輪胎,等6個月一過,他自行生產的貨色正要大量上市時,我們就拋出改進後的輪胎自行車,你說顧客會買哪一種?」秦時竹笑道,「單純同樣的貨色拼價格,我們是拼不過小日本的,他有治外法權,又有運輸優勢,但技術上如果我們能比他領先一步,他就處處碰壁,甚至還可能大大出血。」
「復生果然是高論,這完全就是『人無我有,人有我精』的套路。」這麼一點透之後,沈麒昌馬上反應過來。
吃了秦時竹給的定心丸後,沈麒昌信心滿滿,很快便與花田等人達成了協議——雖然支付80%的定金有些不合常理,但考慮到6個月的期限和75元的價格,日方也樂得順水推舟。果然如秦時竹所言,日方亦在進行相應的仿製準備,6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正好足夠日本自己的仿製產品成批量生產後上市。面對這樣「有利」的局面,在回去的路上,幾人還藉機攻擊了支那人的愚蠢云云……
在收到日方解繳的定金後,工廠開足馬力,以每天50輛的速度交付成品,按照這個速度,只消4個月便能將訂單完成。當然,這個速度也大大超過了市場的消費能力,不過既然是包銷,那至少得有掌握整體渠道的能力,日商寧可讓貨品積澱在自己手中也不願意削價出售,壓庫的商品越來越多。不過日方也不擔心,反正到時候要拼價格戰的——這是日本在市場競爭中排擠其他生產者最常用的手段。
那麼,到哪裏去找橡膠呢?
秦時竹指了兩條路,第一條是去上海,在英國、荷蘭的洋行中有橡膠出售,當然那不是用於自行車而是汽車的貨品;第二條是去南洋,那裏潮濕炎熱的氣候條件十分適宜橡膠的生產,也只有那裏才有足夠的原膠供應——此時此刻,用合成法生產人工橡膠還是一種奢望。
何峰沉思片刻後,決定兵分兩路:上海的橡膠供應量雖然不多,但勝在路近易得,對時間大有裨益。知道橡膠輪胎的優越性是一回事,如何用橡膠生產輪胎是另一回事,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進行研發準備是無法在6個月內具備生產條件的,所以這一路由何峰自己去;南洋的橡膠供應量雖然可觀且價廉,但弊在路遠和人生地不熟,需要老成者前往開拓,所以這一路他建議讓沈麒昌和禹子驤同行。
一望無垠的大海上,沈麒昌和禹子驤正在遠洋客輪的甲板上眺望,呼吸着南中國海的空氣,兩人都顯得異常興奮。雖然兩人都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生意人,但出國遠洋對兩人而言都是第一次,即便是留學日本的禹子謨,也不過就是一衣帶水的鄰邦罷了,哪裏有像禹、沈兩人這般遠航萬里?
「不登船,不知大海之利;不遠航,不知中國之大……」這是兩人心中由衷的想法,不但覺得自己的人生愈加豐富,便是對世界的認識也隨之擴展。
輪船在天津、上海、廣州都靠過岸,多的是華僑和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像沈、禹兩人這般的北方人物反倒是十分稀罕,這是如何遮掩都不能蓋過去的事實。沈麒昌是一口北方腔,禹子驤是湘音中混雜着官話,在周遭的客家話、閩南話、粵語中顯得格外突兀。不過帶來的一個好處是,其他願意和兩人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