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後院深處的佛堂里青煙裊裊,跪在蒲團上的老婦人神態安詳,不緊不慢地撥着手裏的佛珠,可是她身後一個少年卻急躁地走來走去,不時抓耳撓腮,顯然有急事在身。
他看了一眼老婦人的背心,咬咬牙,抬腿就往門外跨。
&了這個門,你就再也別認我這個祖母。」
蒼老渾厚的聲音傳來。
薛棲收回腳,懊惱道:「祖母,你究竟要怎麼樣?我已經在這裏待了幾個時辰。」
&我念經禮佛這麼難熬嗎?」甄老太君不緊不慢地說:「你太心浮氣躁,更加需要佛祖點化。」
心浮氣躁,他能不心浮氣躁嗎?
他答應過言霄,今天一定會到府衙門口的,他們計劃的第一步,不能就這樣以失敗告終吧?
他恨恨地跺了跺腳,他可真沒用,一件事都不能辦好。
甄老太君慢慢起身,薛棲忙去扶她。
她的臉上全是滄桑的刻痕,一對眼睛卻還很清明,她盯着薛棲道:「今天,你不能出去。」
薛棲急得背上出汗,祖母怎麼會知道他有所動作?
&母!」他拿出小時候撒嬌的功夫,「又不危險,又沒什麼大事,我就是和人家說好的,我要……」
早知道祖母是蓄謀已久,他怎麼也不會輕易地過來。
&然不是大事,你留在這裏也無礙。」甄老太君堵回來。
王媽媽端着甜湯進來,笑着招呼薛棲:「少爺,瞧你嘴唇乾的,快來喝碗甜湯潤潤嗓子,你小時候最愛喝這個的。」
薛棲這時候哪有心情喝甜湯,他滿心都是外面的狀況。
這個趙六不知道能不能搞定。
這時候卻急匆匆衝進來矮矮胖胖的一個人,滿頭大汗的,原來是如今薛家的當家人薛四老爺。
薛棲看見他就沒好眼色,哼了一聲站到窗邊去了。
薛四老爺卻沒功夫理會他的情緒,他急急忙忙向甄老太君請安,「老太君,外面有消息說是,咱、咱們家的人和鎮國公府的人在衙門口鬧起來了……這、這是……」
他想問,這是不是您老的意思……
甄老太君看了一眼薛棲,「為了什麼事?」
看來不是她授意。
薛四老爺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稍微鬆了口氣,「說來也是無稽,是說要、要請薛家大小姐回來,鎮國公府也要人,這就槓上了,不知道是哪裏的江湖騙子,姣姐兒早就不再人世了,您說是吧?」
甄老太君好似一切都知道了,她沒有理會薛四老爺忐忑的神情,反而很平靜,「不是什麼大事,你去把人叫回來就是。」
&是,侄兒這就去……」
薛四老爺得了她的首肯,立刻急匆匆跑出去了。
要命啊,去和鎮國公府硬碰硬,他們姓薛的又不是嫌脖子太硬要送去給人磨磨。
他的腳步稍微一頓。
不對啊,不是他的命令,也不是甄老太君的命令,薛棲這小子能叫動全府的護衛?他要有這麼大能耐也不會寧願賭氣住到鎮國公府都不肯回薛家了。
這些混賬東西!
他非要扒了這些吃裏扒外的東西的皮。
&母待外人,倒是比對我這個孫兒和善。」薛棲嘲諷地說。
&行啊。」甄老太君悠悠地說。
薛棲冷道:「不知道祖母何意。」
&哥兒,你是我從小帶大的,你有多少能耐祖母還不知道嗎?你說罷,背後是誰在幫忙?」
薛棲一愣,祖母雖然年紀大了,卻還是一樣敏銳。
他還是像蚌殼似地閉着嘴。
甄老太君好耐心地和他磨。
王媽媽嘆氣,見狀一人端了一碗甜湯過去,勸老人家,「老太君,少爺如今大了,不是事事都願意和長輩說的,您再逼他,瞧瞧這性子,和您真是一樣固執。」
薛棲端起甜湯一飲而盡,他皺了皺眉,怎麼這麼甜。
甄老太君仿佛聽進去了,對薛棲道:「我留不住你,你要去就去吧。」
薛棲知道,依祖母的固執脾氣,她不會這麼容易鬆口的。
&天過後,你就收拾行禮,回西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