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就好。」魏文長笑了笑,「長青,這裏的卑劣之輩、宵小之徒可不是一般的多,應該夠你殺的了。」
他看着陸羽,低聲道:「臭小子,身上的傷怎麼樣?看起來可不輕。聽說你還中毒了。」
「傷的不算特別重,都是些外傷,但也不算輕,起碼損失了三成戰鬥力。至於毒的話,很麻煩,我解不了,只是暫時給壓制住了。」陸羽也壓低聲音說道。
「那你怎麼打?」
魏文長眯着眼睛,眉頭微皺,「等下真打起來,我可護不住你。」
「該怎麼打就怎麼打唄。」
陸羽笑了笑,「總不能未戰先怯不是。華夏武者的尊嚴和面子,可都在魏叔和小子我的身上,哪能丟在這裏。我說了要來斬盡富士山的漫天櫻花,那就非要斬盡不可。事不可為,大不了就把性命交代在這裏。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這麼簡單的道理,兩千年前孟老夫子就說過了。我陸羽讀聖賢之書,可沒有讀到狗肚子裏面去。」
「好一句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如此豪情,悲歌慷慨,當浮一大白。」
魏文長喟然一嘆,「臭小子,這次你我叔侄要是不死,那可得好好喝一頓酒。」
「魏叔,只要是你請客,那喝多少次我都沒意見。」陸羽淡然一笑,大戰在即,形式危如累卵,卻是看不出他絲毫緊張,反而輕鬆寫意的很。
魏文長是什麼人物,他看得清楚,陸羽是真的不緊張,而不是故作鎮定。
昔日太史公論及天下勇士,說世間勇武之人可分四等,前三者是:血勇,氣勇,骨勇。
血勇之人怒而面赤,氣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
血勇之人只可於市井之中打架毆鬥,不足為奇。
氣勇之人可從軍殺敵,十中無一。
骨勇之人已極可貴,能捨生取義,殺身成仁,萬里挑一。
而神勇之人,那就更為難得了。
古往今來,公認的神勇之人,也不過區區兩位。
霸王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破釜沉舟一戰定乾坤,羽之神勇,天下無對,當世無雙。
常山趙子龍,將於陣前,拔劍生死,面色不變,一把亮銀槍,單騎闖曹營,七進七出縱橫無匹,殺的七十萬曹軍為之膽寒。
此二人者,方可謂神勇。
而此刻,魏文長覺得,陸羽就是天生的神勇之人。
這小子,於武學一道,硬天賦其實不強,就魏文長認識的年輕人,硬天賦超過陸羽的,也有好幾個。
他強在心性。
不催不破不動不搖,心如磐石如寒鐵如高山。
如此,才能破而後立,將許許多多天賦在他之上的年輕人,遠遠甩在了後面。
魏文長有感覺,這一戰,陸羽這小子要是能不死,那他離先天境圓滿,成就武道亞聖也就不遠了。
這一代的青年武者,還沒有出現過武聖,亞聖也只有區區幾位。
按照以往慣例,一代人,能出兩個武聖都算是多的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都在搶奪那一份氣運。
現在看起來,許多年輕人都走在了陸羽的面前。
但魏文長突然覺得,若陸羽能挺過這一劫,不死在這裏,往後,這一代人裏面,最有機會,成就聖人果位的,反而是眼前這個早就在起跑線落後其他人十萬八千里的年輕人。
「野狐兄,你生了個好兒子啊。」他在心裏默默感嘆。
陸族之人,果然每一代,都是人傑。
陸羽和魏文長兩人,簡單交流之後,便各自沉寂起來,開始調整狀態。
另外一邊,富士山的山腳下,兩撥兒日本武者,也各自站定,調整呼吸和狀態。
雙方對峙。
都沒有再說話。
到了此刻,言語已經沒有作用。
要說話,只能用手中刀、或是拳頭。
雨勢已經漸漸轉小了。
富士山暮春的雨,開始由湍急變得纏綿起來,淋淋漓漓,繾綣溫柔,如情人的濕吻。
山風輕輕拂動,漫山遍野,都是緋紅色的櫻花瓣在飛舞,遙遙看去,美輪美奐,已不似人間景色。
第六十八章:死在衝鋒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