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果說:「我總不能說兩遍吧?一看你就不是你們這些人里的一把手,所以我要過去,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一遍。」
阿飛哈哈大笑起來:「行,我真是操了北極熊了,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有意思的小伙兒!來,大家跟着他,看看他要說什麼了不起的事!」
眾人都晃動着手裏的刀棍,嬉笑起來,也跟着他向工廠內走去,距離范韻琳她們越來越近。
到了那邊,於果感到周圍靜悄悄的,無數目光帶着各種人性中最明顯的複雜情緒,幾乎包羅萬象,全部投向自己身上。
但不止一次在古代戰場上曾經面對千軍萬馬的於果,面對這種程度、這種數量的目光,毫不在意,坦然受之,並且環顧四周,儘量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柔和溫文,不給對方起疑心的機會。
不過,他也的確俯視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毛國興。毛國興本想和他作眼神交流,但此刻感覺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按理說應該了無牽掛,可這個許夢帶給自己的恐懼感卻愈發強烈了,而且一直有增無減。
他突然苦笑着吐了一口血,含糊不清地說了句:「拜……拜託了啊……」
范韻琳沒想到這兩個原本水火難容的男人之間能夠達成這種默契,周身一顫,不由自主地看向於果,目光中充滿了堅定的信任和希望,以及很難一眼看穿的情感。可惜她弄錯了,毛國興跟於果完全沒有可比性,現場所有人加起來,也都不能跟於果相比。
於果說:「毛科長,你上回迷路了,把我也給帶歪了。但好在這次回來,看你真的走回正軌了,我很欣慰。」
這話一語雙關,本廠的人基本上都能聽懂,不由得感慨萬千。毛國興本人更是心潮起伏跌宕,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顯然,他的生命之火真的所剩無幾了。
阿飛悄悄在權哥的耳畔竊竊私語了二十來秒,萬籟俱寂,就像地球誕生的前夜一般寧靜。
權哥聽了,也漸漸露出強烈的揶揄神色,笑道:「我說,小子,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是這裏的老大,所有人都要聽我的。」
於果欣喜地說:「原來是你啊,那就好辦了。我要說的重要的事情,正是關於你的。你聽好了啊,在座的各位都聽好了啊,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這裏的老大了,我才是。老大必須是精英才能當,不能讓垃圾當。」
這話說完之後,現場格外安靜,大家不但暫時停止了呼吸,甚至暫時停止了思想,連思考一下的膽量都不敢有!
這……這傢伙瘋了嗎?原工廠搜索隊和駐守隊的男男女女,全都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要不是大家都是一臉萬分錯愕的表情,幾乎真的會誤認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傢伙還真的說出了這種話!難道是為了譁眾取寵?這又有什麼用呢?莫非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保護范韻琳?這倒有可能,這小子是范韻琳剛剛招募的手下,難說不是要報恩!不過,哪有這種報恩方式的?這除了死法上殘酷和滑稽並存之外,不可能再有別的奇蹟出現了。
權哥一時半會兒沒說話,而是看了一眼阿飛。阿飛也不敢笑了,畢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竟然在言語上嚴重冒犯了權哥的權威,而權哥又是最注重權力的,這一下可真是無法調和了。
權哥緩緩地轉過臉,看似平靜地說:「小子,我不管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我這個人,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寬容,最起碼,我不會像心理醫生一樣,去無限忍讓一個精神病患者。你千不該萬不該說這句針對我的話,無論你是不是真傻,你都要完了。準備好了嗎?」
這話說得陰冷無比,全場如同陷入了深海中的冰窟內,承受着難以想像的壓強和寒冷。
范韻琳也感覺許夢實在是發瘋了,就算武功高強又怎麼樣?人家這麼多人,還有槍支,你武功再高,難道對抗得了子彈?
楊璐璐卻是少女的心性,情竇初開,對愛情和末世有着統一的美好幻想,她有一種特殊的感覺,覺得奇蹟即將發生。在這一點上,她跟范韻琳、張晶晶這些實幹型的女孩迥然不同。
於果卻漸漸地將笑容收斂,淡淡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但是,這句台詞你應該聽過:我確實不是針對你,我的意思是說,在場的各位,都是垃圾。」
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