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這樣的病人來說,戴着呼吸器都尚有呼吸衰竭的危險,更何況是拔去。
那短短的十幾分鐘裏,藍雨什麼都沒有做,就是靜靜地看着寧容成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而已。等到寧容成最後幾乎氣絕的時候,藍雨又將呼吸面罩給寧容成戴了回去。
可那時候的寧容成,已經回天無力。
作為腦外科的專家,藍雨清楚什麼樣的死法顯得最為正常。所以由她經手的謀殺,就連屍檢報告都無法查出異常。
只是,這一切正好被梁多麗看到了。
可安狠狠地捏着拳,她無法想像,這最後的十幾分鐘,對哥哥來說,是多麼的煎熬。他可是個待在密閉空間都會覺得頭疼的人,更何況,是喘不上氣。
「藍雨靜靜地看着他死去,你也是。」可安的聲音冷得好似凝了冰霜。
「是的我也是,我也是個兇手。在生死抉擇的最後一刻,我選擇了冷眼旁觀,我沒有救他,也沒有救我自己。那寧容成死去的那一刻,我也已經死了。」
梁多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枉為人,更枉為醫生。」
可安的鼻頭也很酸,但是,她不想在梁多麗面前哭出來。她轉身想出去,梁多麗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她們兩個的手,都很冰涼。
「可安,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會指證藍雨,我一定會讓她得到報應。你能不能原諒我?」
可安脫開了梁多麗的手。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冷漠的人,他們選擇對別人的苦難和生死視而不見。但他們其實並沒有錯,這只是他們的選擇而已。你沒有救我哥,是你心底的選擇。我沒有資格怪你,更沒有資格原諒你。你的良心和你尚未泯滅的人性會懲罰你。也許你的餘生都會活在自責里,也許時光會沖淡你的內疚讓你忘記。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這輩子,只有自己原諒自己這一條出路。而我與你,此生都再無關聯。」
?
可安走出病房,腿就有點軟了。
病房裏有淒淒的哭聲傳出來,落在這悠長的走廊里,顯出幾分森冷。
言澤舟走過來,他一眼就捕捉到了可安通紅的眼眶。
相較於梁多麗的哭聲,她無聲的力量更能撼動人心。
「我送你回去。」他攬過她的肩。
「你不進去陪她嗎?」可安仰頭,看不出是真情還是假意。
言澤舟蹙了一下眉。
「還能爭風吃醋,應該沒事。」他鬆了手,順意轉身:「那我進去看看她,你先回去吧。」
可安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拉回來,沒骨氣的服軟:「我開玩笑的。」
他一把抱住了她,將她的腦袋按在肩頭,吻了吻她的耳廓。
「我也開玩笑的。」
可安的眼淚無聲地滲進言澤舟的衣服。
「行了。你們先回去吧,這裏有我看着呢。」
龔姐拍着可安的後背,對言澤舟揚了揚下巴。
和龔姐告了別,可安被言澤舟帶回了他的家。她一路紅着眼睛,若有所思。言澤舟也不打擾她。
到了家,他給她放水洗澡,他抱她上/床睡覺,貼心蜜意。
等躺進了被窩,可安還抱着他的胳膊不願意撒手,她從沒有像這般依賴過一個人。可這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感覺不到言澤舟的氣息,就會枯萎。
哥哥的案子終於有了眉目,可她卻是悲大於喜。
有時候,人知道越多,反而不快樂。
「梁多麗今天和我懺悔了,有些人終其一生都不會去反省自己的錯誤,她還有良知和善意,她沒有壞得很徹底。」
「是你救了她。」
不僅是身體,而且,還有心靈的感化。
善良是可以傳染的。
「你怪過我嗎?」可安忽而問。
「怪你什麼?」
「怪我說你和她一丘之貉,怪我說不會再相信你。」
他撇了一下唇角。
「你不提我都忘了,想想,還真挺傷感情的。要不,我從今天開始怪你?」
「我認真的。」
「我像開玩笑嗎?」他擺了一副認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