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白髮老者的調侃,唐順之無奈笑道:「光兒天賦異丙,但是科考一途,天賦異丙者數不勝數,蘇州府內,乃至於南直隸之內,光兒尚可壓制其餘人,若是到了全大明範圍內之科考,能沖入二甲前列,就是我對他最大的要求了,若是能選庶吉士入翰林院,那就是上蒼垂憐了。」
白髮老者笑道:「今年朝廷選庶吉士的可能極高,若鄭光能沖入二甲前列,就極有可能被選為庶吉士,進入翰林院,就有了入內閣的資格,順之,若鄭光當真可以考取進士,選為庶吉士,我想,你也該帶他來見見我們這些老傢伙了,能被你選中的傳人,我等也不能怠慢才是。」
唐順之把信件摺疊好放入懷裏,笑道:「不用等到那時候,院試結束,光兒成為秀才的時候,我就把他帶來,讓諸位見一見他,也讓他見一見我們這些陽明公的傳人,光兒很是憧憬陽明公,對陽明公的學說非常認同,我不會以他能否在科舉一途取得成績來斷定他是否有資格成為我的傳人,他已經是我的傳人了。」
白髮老者頗具深意地看着唐順之:「順之,不是我等勢利,現如今我等心學門人被打壓甚嚴,聚會都要選擇在畫舟之上,在朝堂上的心學門人也屢被打壓,你們不都是因此才離開朝堂的嗎?如今朝堂上的心學門人所剩無幾,多虧當朝首輔庇佑,但是如今,夏言的處境也很不妙,咱們在京城的朋友放出風聲,夏言,怕是要二度罷相了。
夏貴溪雖然攬權,但是卻不失為一正人君子,昔年張璁為首輔,也是備受責難,但張璁卻的確有才華,為大明朝做了很多實事,更狠狠壓了那些閹豎之氣焰,大快人心,夏貴溪比之張璁,不僅多了一份能耐,也多了一份寬容之心,為公之心,哪怕別人打壓他的族人,夏貴溪也不會因私廢公,這些年我等能安然無恙,夏貴溪出力不小。
他雖然不贊同陽明公之學問,卻敬仰陽明公之為人,對我等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盡力保護,奈何今上不允我等發展,夏貴溪也是獨力難支,如今嚴分宜深得今上寵幸,覬覦首輔之位,儼然有取夏貴溪而代之的跡象,夏貴溪一走,朝堂上再無可以庇護我等之人,那時,可要大事不好啊!」
唐順之面色一緊:「嚴分宜?!夏貴溪可是嚴分宜的恩人,昔年若不是夏貴溪不計前嫌保下嚴分宜,嚴分宜早就人頭落地!可如今……嚴分宜居然到了這個地步,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為什麼嚴分宜會到了這個地步?」
舟中諸人面色都不好,白髮老者更是如此:「當年清譽滿天下,為了不同流合污寧可放棄官位隱居十年的嚴分宜,居然也到了這個地步,官場,權力,呵呵,陽明公所言不假,所言不假!權力之鬼啊!真的可以讓任何人墮落為魔,我等急流勇退,保持本心,已屬不易,若要紮根朝堂,庇護心學門人,談何容易?
現如今鄭光能被你看好,若真的有前途,我等自然會發動力量保護他,可他如果不值得我等保護,順之,你也要做好準備,我等的實力所剩無幾,且一再被打壓,夏言若被罷相,嚴分宜上台,首先開刀的,必然是知根知底的我等,那個時候,作為你的嫡傳弟子,鄭光,能安然無恙否?」
唐順之猶豫道:「昔年我等與嚴嵩一同遊學,暢談心學,嚴嵩本身也十分贊同,心學是心學,權位是權位,兩者本不相干!」
白髮老者一聽這話,突然變得嚴厲起來,語氣也變得凌厲起來:「本不相干!順之,你自己也說了,本不相干!可自春秋戰國起,我華夏學說,哪一樣不和朝廷政爭結合起來?順之,不要為了一個人,亂了心智!優秀的後人是應當給予保護和培養,但是現如今,他還不能讓我們把全部的籌碼壓上去!」
原本輕鬆的氛圍,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一心想活躍氣氛的人也無能為力,只能看着唐順之,唐順之猶豫良久,露出堅定的神情:「鄭微之喪,為我畢生最痛惜之事,我在微兒墓前發過誓,我會盡我全力,保光兒安然一生,不負我等數年師徒之情,光兒不僅是我的學生,更是我的孫兒,我看着他長大,又怎能放棄他!若事不可為,我自有決斷,不勞諸位出手了!」
白髮老者面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讚賞之色,可嘴上卻毫不鬆口:「順之,為了一個孺子,值嗎?」
唐順之面上露出了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是微兒常說的
二十一心的力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