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亦稱廷試,最早的時候是在三月朔日舉行,後來從成化八年起,改為望日,也就是從三月初一改成了三月十五,給學子和科舉考官更多的時間,畢竟不是誰都有朱元璋那樣的強悍精力的,而殿試也是層層科舉考試的最後一層,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級別考試,特別令士林矚目,考試過程十分莊嚴,歷來都在紫禁城中舉行,皇帝也會親自駕臨。
不過從嘉靖二十一年皇帝駕臨西苑之後,他就再也不要回到那個給他帶來濃的化解不開的恐懼的紫禁城,任誰來說也不抵用,你們要麼就把我撇開來,自己去舉行,要麼,就在西苑舉行,反正,千言萬語一句話,我就是不要回紫禁城!
夏言不會為了這件事情而放棄更重要的地方的爭奪,他放棄了,而嚴嵩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與皇帝爭奪,更別提了,這一切也就順理成章的成功了。
殿試前一天,鴻臚寺的官員便開始設置御座、黃案,光祿寺的官員安放試桌,排定考生座位,至於印製考卷、準備答題紙的禮部更不消說,一切都是官員們親力親為,不許太監宮女們插手,這一點上,官員們還是有意識的,知道什麼可以退讓,什麼不能退讓。
官員如此盡職盡責,貢士們自然也相當在意這一次的考試,天還黑着,寅時還沒過,應試的貢士們便在西苑宮門前等候,一個個眼裏閃爍着興奮的光,比燈籠都亮,想想也是,讀書人不惜一切的讀書考試為了什麼?不就為了「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嗎?
現在經過一層層慘無人道的考試,一年年思想和身體上的苦痛折磨,大明朝的三百精英終於站在了天子他們家門前,要完成鯉魚跳龍門的最後一躍,想想,就激動得難以自抑,說白了,就是成為大明朝最有權力和地位的文官,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而且相對於之前的五級考試,這最後一次不論是規模還是意義還是難度都不同,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只要不犯傻不犯忌諱,這場考試是不會淘汰誰的,只會將名次重新排一下,按照皇帝的心意來安排一下座次,確定好三鼎甲,二甲進士和三甲同進士。
很多人沒有太大的野心和想法的人,他們並不指望能夠混到多高的地位,而且他們也不足以取得那麼高的地位,會試的排名已經足以將他們打入深淵無法自拔了,不過他們也不是太在乎,只要考中,就是勝利,外放個七品縣太爺,成為一地父母官,掌管數萬生靈,想想,還是有點兒小激動的。
就算是真的三鼎甲進入了翰林院,也不見得有多好,正德以前,你入了翰林院,就要老老實實的喝茶九年,等九年考評滿了之後,才能外放一個職位,九年大好光陰就在翰林院裏喝茶度過,也不知多少年歲較大的人等不到外放的那個時候就已經歸西,翰林官雖然高貴,但也着實是清閒的蛋疼。
熱愛自由解放的正德皇帝與不走尋常路的嘉靖皇帝執政之後,一些好的規定就被打破了,翰林官有時候也不用等滿九年再出去任職,甚至內閣首輔也並不一定要翰林官才可以,君不見張璁與夏言乎?
但是嘉靖皇帝年歲漸大,對一些事情也逐漸看重,反正鄭光是知道張居正在翰林院喝了十年的茶之後才得以有了職位,還不是什麼重要職位,這十年,可算是把一腔抱負滿腔熱血的張居正給弄得苦不堪言,幾度欲圖離開徐階自謀生路,到底還是沒有走掉。
所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不是翰林官,遠離京城,說不定,還是你的福氣呢!
再說了,宦海沉浮,兇險萬分,稍不留意就被人家當成炮灰給用掉了,即使你僥倖成長為了大炮,也不免成為權謀老手手裏的棋子,總而言之一句話,想在大明的官場上生存下來,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個人智慧,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到時候在官場上,真的靠得住的,還是這幫同年學友。
在這段日子,大家其實已經暗地裏串聯過了,誰是誰,誰牛逼誰弱雞,誰能罩着誰等等,大家心裏都有算盤,反正在臨近宮門前的最後一刻,大家心裏都升起了濃濃的抱團的想法,鄭光也不例外,之前得知自己所認識的那些好友們全部都考中之後,就知道自己運氣不錯,老天把一個現成的學霸集團送給自己,不好好經營實在是暴殄天物,現在大家又都有了那樣的心思,肯定更加團結緊密才是。
一百七十八殿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