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拿着合集小冊子回去又記了兩天,加深記憶,至於背誦全文,她是不準備那麼做的。就算她背下的《三字經》,也只是因為小時候的記憶,如今順口就背下罷了,她只想識字,對裏頭的那些道理啊什麼的可不感興趣,跟她價值觀有衝突。
這天下午,姜婉又去找了裴祐,把合集小冊子還他:「多謝裴先生借我這書,裏頭的字我已都識得了。」
「也都背會了?」裴祐順口問了一句。
姜婉笑道:「裴先生,我不過就是想認些字好寫話本,又不要做學問,就沒必要背它了吧?對了裴先生,你家中可有話本借我看看?」
之前在書鋪,她就是隨手翻了翻,情節和寫法之類的她都不知道,總要有個藍本,她才好跟風寫嘛。好在她大學裏也一時興起寫過兩年網絡小說,不算大紅,至少能寫。
「這……」裴祐面露遲疑,話本他家中自然是有幾本的,可……他想起她一直誇他學問高,若她知道他家中還有那等玩物喪志的書本,也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姜婉一臉失望:「沒有麼?」
裴祐不忍見她面露失望,腦袋一熱便回道:「自然是有的!」
他說完便有些後悔,可當他看到姜婉因為他的話而展顏露出的笑容時,他又覺得心跳加快,心中暖暖的,方才生起的那一絲悔意煙消雲散。
「你……你等我會兒,我去拿。」裴祐忙轉身回院子,耳朵尖帶着淡淡的紅暈。
姜婉笑盈盈地看着裴祐進屋,心中已經在想她是寫個關於寡婦和書生的虐戀情深呢,還是甜蜜寵文呢?不管寫什麼,寫完後她可還要請裴祐幫着看看修改的呢呵呵……
裴祐出來的時候,手中拿了三本書。這些書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書頁似乎因為被翻過太多次而卷了邊。
姜婉接過,視線從書的卷邊上掃過,笑得別有深意:「裴先生果真是好學之人,這些書想來都看過許多遍了。」
裴祐大窘,忙道:「這些書是我同窗送我的,他送我前就已是這樣了……」
「哦……」姜婉長應着點點頭,嘴角微勾,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有着促狹的笑意。
裴祐窘迫得面頰泛紅,有心多解釋幾句,可該說的已經說了,他還要說些什麼?說他這些書不過就看過一次罷了,當初這些書還是他同窗硬塞給他的,他愛惜書本,因此便一直放着沒有丟?
無從解釋。
姜婉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心裏升起笑意,好心地為他解圍:「裴先生說的,我自然是信的,裴先生是有大學問的人,將來必定要做官的,這等玩物喪志的東西,自然不會多看。」她頓了頓,笑道,「那這些書,我便先借回去了,看完了我再來還你。」
「這幾本書,不用還了。」裴祐忙道。他想證明他對這些話本沒有興趣,她拿走也無妨。
姜婉一愣,抬頭看看裴祐,又羞澀地垂下視線,低低地說:「這……這怎麼好意思?」
裴祐微怔,他恍惚間覺得,她所表現出來的姿態,仿佛是在說,他送她的是「定情信物」……
裴祐臉色一紅,慌亂地想解釋什麼,話到嘴邊又覺得解釋了比不解釋還糟糕,一時間卡在那兒,一臉驚惶不定。
姜婉一直悄悄注意着裴祐,見他果真被她故意做出的姿態弄得臉紅,她心裏得意,面上卻一本正經地說道:「裴先生,這畢竟是你的書,我怎麼好意思白拿你的書呢?」
裴祐微怔,對上她清澈認真的雙眼,他觸電般移開視線,回想方才心裏的不堪想法,自覺無地自容。原來她只是這個意思……
「不要緊……我,這些書對我已經沒用了。」裴祐心中羞愧,垂着視線道。
「這樣啊……」姜婉點點頭,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低聲道,「可我家似乎也沒地方放書呢,那我便只能將它們藏在枕頭底下了。」
裴祐好不容易降溫的臉頰立刻又紅得可怕。藏在枕頭下……他腦中又閃過「定情信物」的想法,窘迫得不行。
「……沒地方放的話,那便還給我吧。」裴祐幾乎是壓着嗓子說道。
姜婉微微一笑:「哦,這樣也好。那我便先走了,裴先生。」
姜婉走了,裴祐卻在梧桐樹下呆站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