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中人也不乏走投無路而來的,也不敢欺瞞老師,還未語就已一臉羞愧,齊君昀一看心中差不多就有數,也沒多問,叫來了齊大安置他們,讓齊大安撫他們一句即來之,則安之。
王寶丫夫婦歸來這日謝慧齊帶着兩個兒媳清點了東西入庫,忙了一天,一到晚上眼皮就不受控制地眨,瞌睡不已。
但上了床閉了眼,她還是摸了身邊那靠着床看書的丈夫的手,打着哈欠含糊地問,「外面可好?」
齊君昀先沒說話,等她側過身來睡意朦朧地看他,他搖搖頭,摸了摸她的臉,「你先睡,明早再說。」
謝慧齊這一天也沒過問他,但夫妻這麼多年,他情緒有什麼波動,她只是稍微瞄一眼就能察覺得出,知道他這時心裏肯定有事,強打起精神坐了起來靠在了他懷裏,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還是現在跟我說說罷。」
今晚跟明早是不一樣的。
明早他說的話是他想清楚了的,現在的話,則是兩個人商量出來的,這份量是不一樣的。
「你要是想說的話,」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又揚了揚嘴角,「不說過了這村可沒那店了。」
齊君昀笑了笑,把吻落在了她的發頂,沉吟了一會才道,「京中那批守城者,也不知能支撐多久。」
「再少也有個四五年罷?」明白他話中之意的謝慧齊淡淡道。
京城他最後安置的那批人家世背景都不是特別大,與京中大族都是無過多牽繫,其背後也不乏支持,當中不凡清貴之家出身,短時間不會窮到要貪腐,而權色之心也需一個過程累積才能到伸手的地步,所以就算有人會起異心,忠心與被賞識之恩也能讓他們堅持個四五年不倒戈罷?
「嗯。」
謝慧齊等了半晌,也沒等到他說話,睡意也慢慢地褪了,轉過頭看他,「擔心?」
齊君昀笑了笑。
只一眼,謝慧齊就別過了臉,不想再看他那張蒼涼的臉。
齊君昀抱着懷裏老妻淡淡道,「回不去了。」
擔心又如何?他是對是錯都已不打算回頭。
他自知牙牙學語就開始就把大忻天下烙入腦子,祖父親自教導他何謂君,何謂臣,何謂治國之道,何謂太平盛世。
他這一生全耗在了大忻的天下之上,但到最後他還是背棄了它,沒有與祖父讓他盡忠的大忻同生共死,要說他是罪臣也不為過。
他終是為一己之私背棄了他的國家。
這時謝慧齊已是睡意全無,末了她無從安慰,只得滑過他的手臂與他五指緊緊交纏,垂着眼皮輕道,「那就這樣罷。」
那就這樣罷,人生無法完美,那就只能接受,難受也沒辦法,身而為人,有幾許歡喜就有幾許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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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潤跟謝由到大年三十凌晨過後才趕回了齊家城,齊君昀跟謝慧齊一直未睡,坐在他們小院的廳堂,就着明亮的燈火與火盆等兒子們歸家。
這天下了大雪,齊潤跟謝由一身雪回來,還沒入父母的院子就聽到了他的咋呼聲,「阿父,阿娘?餓了餓了,可餓了。」
說着他背着人大步就進了門,一入廳堂就把背上的小媳婦交給麥姑,「我媳婦兒凍着了,姑姑你去帶她暖暖身子過來。」
謝慧齊在他喊出聲來就已經起身,這時候已到他身邊,看着被麥姑扶着的文籐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凍着了?」
為了過年,最後那段路是日夜兼程趕的,文籐到了最後體力不支,但也咬着牙一道跟了上來,這時候確也是喘不過氣來了,但她為了能與齊潤禍福同共連馬術武藝都習了,這時候唯恐給婆婆留下病弱之姿,斷了以後與他一道出去的路,趕緊搖頭道,「阿娘,我無礙。」
她說着話時就算是被扶着也是搖搖欲墜,謝慧齊伸手接過下人備好的參湯,等麥姑扶好她坐下,餵了她湯,「趕緊喝。」
她沒用勺,給小姑娘灌下一杯參湯後就朝麥姑點頭,「先用暖被裹一會再下入熱湯。」
身子冷着了不能一下子就入熱水。
「是,老奴這就去。」麥姑不是個身弱的,即便是快五旬之婦,在主子一下令之後就彎下身子背上小少夫人去了。
這廂齊潤跟謝由也被媳婦子帶着人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