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降臨c城,年關的最後幾天,這座城市的運行速度終於慢了下來,加上天氣寒冷剛從西伯利亞下來一場冷空氣,到了夜裏路上的行人就變得更加寥寥了。
其實原鷺的初中母校在離c城三個小時車程的一個附屬鎮級市,在還沒有開通高速之前,那裏到c城還要七八個小時。同學會的聚會地點之所以定在g大會館多半也是因為當年的同學大多數在c城上大學或者工作,這樣也就沒有必要回原來的地方辦同學會了。
這是原鷺自從初中畢業後第一次參加同學會,也是唯一收到邀請的一次。原鷺從g大附近地鐵口裏出來的時候,天下起了米粒大的雪,路邊賣糖葫蘆的大爺正在給自己的自行車安一把傘防止糖葫蘆被雪打髒了。
每次遇見這樣的流動小販在夜裏賣東西,原鷺總是能想起童年和父母一起去夜市練攤兒的場景。冬天很冷到了夜裏就更冷了,她坐在煮豆乾串的爐子旁邊烤火,父母在一旁守着水果攤,她看着盆子裏煮的熱騰騰的豆乾串很想吃一串,卻永遠只是那麼安靜地望着一旁忙碌的父母開不了口。
「大爺一會你還在麼?」
「一會可沒準,要是沒什麼生意就早點回家,老伴兒還等着我收攤。」
原鷺從大衣里掏出錢包,說:「那給我來兩串吧,要有芝麻的。」
「好嘞。」
糖葫蘆在有暖氣的室溫下容易化,她本來想等同學會結束再買,可是又怕大爺到時候不在了,只好現在就拎着糖葫蘆一起去參加同學會。
「朱莉,你怎麼從地鐵口出來呀,你男朋友沒有開大奔送你來哦?」
叫朱莉的姑娘原本笑容滿面的表情明顯有了裂痕,「是哦,他今天加班,你呢?怎麼在這裏?」
「我哪有你那麼好的福氣,聽說你一畢業就要跟男朋友訂婚了,男朋友那麼優秀又體貼到哪都車接車送,我租的房子離這還算近,走路過來的。」
「這樣啊,一起走吧,都六點多了同學會肯定已經開始了。」
原鷺在路邊等着大爺幫她裝好糖葫蘆,身邊路過的兩個女生的對話鑽到她的耳朵里,她裝作自然地環看四周,一瞥那兩個人的面孔似乎還真有些面熟。高挑波浪長發的那個叫朱莉,原鷺沒記錯的話是當時班裏很受男生喜歡的女生,這麼多年過去變化似乎不大,走在人群里還是那麼惹眼。
走在她身邊的那個身形略寬些,原鷺能把她的臉在記憶里對上號,可是名字明明就在嘴邊卻始終也叫不出確切的來。
原鷺壓低帽沿默默地跟在兩人後面不動聲色。
g大會館歷來是接待學校賓客的地方,四樓以上是酒店住宿,二樓是宴會大廳,三樓有包間和ktv,原鷺一想肯定是吳津定的地點,這傢伙圖省事懶得挑地方,g大會館這地兒多現成。
同學會的具體地點在三樓f廳,酒席共有四桌,男兩桌女兩桌。
原鷺在一樓大廳的時候給吳津打了個電話本來想問他在哪,電話一接通就是他周圍亂鬨鬨的雜聲,原鷺知道他已經在上面也就懶得問了,掛了電話就往樓上去。
f廳的門開着,門口還站着幾個打着電話的人,都是些老面孔,原鷺還沒進門就在門口撞上了吳津。
「堵三環了?三環哪?怎麼可能,我剛從那地兒過來,唉我說你就趕緊過來得了,我跟你說今兒來的女同學多,誰不來誰吃虧,要是還單身現成就能領一個回去,有這便宜還不佔你還巴望從大街上抓瞎一個回來?」吳津見撞上的人是原鷺,指了指手裏的手機,示意他先到外邊接電話一會再回來。
原鷺也沒管他,徑直往包廂里走了進去。
「這不是……」女生那兩桌注意到剛剛從門口進來的人,稍微靜了下來。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清晰的聲音從女生堆里傳了出來:「原鷺,來這邊坐呀。」
這個聲音過後,整個包廂有了半刻的沉寂。
不知誰說了句:「她現在沒改姓還是叫原鷺吧?好像是……我記得高考結束那年的暑假咱們初中學校門口掛的慶賀高考狀元的橫幅上明明白白寫的是原鷺。」
「對,還是叫原鷺,原鷺別在門口站着來這坐呀。」
原鷺勉強地對着人群笑了笑,其實別人怎麼叫她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