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四新青年解放運動開始,民國女憤青便漸漸習慣於把包辦婚姻視為不人道的酷刑,大哭大鬧去抵抗,甚至敢於落跑逃婚。
到了21世紀,這個事情根本都不用再提。當父母的誰還敢幹涉女兒的自主婚姻啊,就算老輩子江湖閱歷豐富,銳眼看穿未來的女婿人品方面有點問題,父母還得陪着十二分的小心,謹慎選擇最和睦的語法,迂迴勸說瞎了眼挑錯女婿的笨蛋女兒。生怕傷到了女兒一顆玻璃心。
按理說穿越客毓敏對皇帝包辦她的婚姻,多少該有點反抗和異議的。
連毓敏自己都覺得奇怪:我這一次又是吃錯了啥子藥呢?竟然欣然接受包辦,自詡自己是個懂事兒的娃,完全理解古代皇室的立場,不給老輩子們心裏添堵。
在21世紀的時候,我幾時又是如此溫良謙恭讓的一個賢惠女人了呢?我根本不是啊!為什麼穿越過來連性子都改變了?難道是這塊玉以及那個金什麼瓶子在起作用?難道我是因為自恃着空間在握,啥也不在乎呢?
蒙古王子倘若是烏蘭圖雅謳歌的颶風閃電一般的好漢,我當然不反對啦。倘若不是,我躲在我的空間,又不用怕他。
怕的只是時間上有點偏差。數年之後,恰好是林妹妹初次登場的時機,卻還遠遠沒有到曹雪芹寫書的時候。
在那麼個節骨眼兒上。毓敏帶着空間法寶嫁出去了……身後之事怎能放得下心?
反正皇帝今晚已經慷概送給毓敏若干莫大的福利了。毓敏心想:除了大觀園和香山別墅,除了毓敏點名索要的若干男女,這些都是皇恩浩蕩頒賜的恩典。除此之外,甚至連包辦婚姻之事,在後世女青年看來完全不是福利,在皇帝心目中恐怕還是當作福利來頒發的吧。
既然皇上如此慷概,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毓敏索性再懇求一項福利。
「反正都是和親。不用遠嫁行嗎?咱們就在京城招贅個蒙古王子行嗎?」
毓敏反正歲數小,口無遮攔。既然想問,也就這麼問了。
「不行!」皇帝說:「人情比紙還薄,婚姻本無利益可言。大清公主必須為蒙古王公生兒子,大清公主嫁出去自然是嫡妻。所出的那就是嫡長子,日後務必讓此子繼業為王。這樣一來,下一代的某王父親是蒙古人,母親是大清公主,此子便不會再幫着漢人陰謀禍害我大清。」
毓敏已經聽出來皇帝是料定她歲數不大,尚不懂得這些關節,特意掰細了在替她分說。於是默然低頭聽着,不敢再抬槓。
皇帝又道:「招贅來的王子駙馬,倘若順利生了兒子。這兒子恐怕成人後很難繼承王府家業啊。他生在京城長在京城。跟他家鄉的氏族勇士們完全不親不熟,那便沒啥大用。」
毓敏聽皇帝這麼說,鼻子忽然發酸。有點兒想哭。
就好像得了癌症的病患,被醫生告知還有最後幾年好活。當然毓敏並不覺得這是個嫁去蒙古就連死都不如的意思,她是捨不得眼看着即將開幕上演的紅樓夢大戲,捨不得剛剛在地圖上畫圈規劃出來的大觀園,以及園中註定會有的各種詩情畫意,兒女情長。
這園子現在還是圖紙構畫呢。香山別墅還沒完工。西山居跟怡府之間的圍牆還沒有推倒重修……舊圍牆是即將拆掉,新圍牆將把半個怡府連帶着稻香村西山居和香山別墅一攬子全都圈在一起。總稱春和園。再過數十年,乾隆皇帝終於將它改名圓明園。
之前曹家老太太李氏問及過毓敏所懷之玉上頭究竟鐫刻着什麼文字,毓敏沒有告訴對方:她降生時所銜這玉,上頭並沒有寫通靈寶玉什麼的,而是寫着一個「靜」字和一個「和」字。這就是說,日後還會有一片靜和園將要被人修造出來,跟春和園、頤和園一起並列。
毓敏現在是猜不到未來的靜和園和今日正在草擬的春和園工程之間,有何干聯。可是,不用去猜,也能料得到這是姊妹孖生的一對兒平行關係。
毓敏一時間幾欲傷心落淚,乃是因為,倘若今晚她就滾粗北京城,去大草原上牧馬放羊過一輩子,她倒開心自在了,她才不會為了這個流淚呢。可是,實際的情況是毓敏還得留在北京好幾年,這幾年裏頭她還得認真打理春和園的一切。就好像瓜田裏的種瓜姑娘,等到數年之後,林妹妹終於來了的時候,瓜快熟了,蒂將落時,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