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詩詞才華這種東西其實也是最靠不住的。生前身後名,不若夾生白米飯。不要笑,這話就是說給你們聽的,尤其是在以後找夫君的時候,切記擦亮眼睛,不要那麼膚淺,美貌皮囊當不了飯吃。也不要玩什麼文藝深刻,那最是害人。記住了,如果一個人才高八斗卻換不來一官半職,鬱郁不得志,那這人在其他方面肯定是有問題的。你可以同情他的遭遇,也可以尊敬他的才華,但最好與他保持距離,不然你就等着落坑吧……」
「嘻嘻,這話怎麼越聽越像胡媽的口氣?」
「這就叫過來人的忠告,胡媽是過來人,也是明白人。」
「公子的年歲好像還沒我們幾個姐妹大呢吧?」
「咳咳,這不是重點,有志不在年高嘛。」
「可我們的身份是妓女啊,最後能從良嫁人就算好運了,哪能奢望許多……」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妓女怎麼了?妓女也有情,妓女也有愛,要對自己有信心,永遠相信有個如意郎君正在世間的某處角落苦苦等待着你們,而在相遇之前,你們所要做的僅僅是多點耐心,恩,再多攢點嫁妝……」
人是群體生物,不過在陌生環境下,人也總習慣於沉默,怯於表達,就像先前待在角落處仿若遺世獨立的蘇念念等人。
其實出身青樓,又迎來送往,她們交際能力自是不缺的,甚而可以說是專業級別的。但這種專業只在青樓,來到這裏就完全施展不開,所能做的唯有靜靜忍受着打量非議,以及被動的遭人上門調戲……
不過這種狀況在葉席回來之後,也就瞬間蕩然無存。打量視線還在,指來手臂也有,但角落處這裏的氣氛,卻再不像之前那般死寂,相反,變得活躍熱鬧起來。
這當然是葉席有意引導的結果,既然決心要上台表演、既然無法改變外在眼光印象,那葉席現在能做的,便就是讓蘇念念等人在登台之前,心情儘量輕鬆,也儘量愉悅,這對於兩世為人的他來說,並不難。
畢竟,有個笑點很低的人在啊……
「又勸姐妹們從良攢嫁妝,又告訴姐妹們擇選夫君標準,呵呵……」蘇念念側頭想了想,隨即笑道,「比起方才那人,葉公子倒更像是來撬我們鳳儀樓牆角的。」
嘆氣,「剛才就說你這丫頭沒良心,現在果然沒良心給我看了……」撇了撇嘴,葉席順勢望向一旁胡媽,發現後者正配合着偷笑的蘇念念做出狐疑表情,抬手,「得得得,好心總沒好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嘻嘻,那倒也不必,知道葉公子你好心,不過呢,卻也把事情想簡單了。」蘇念念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身旁十餘姐妹,「想要從良沒那麼容易的,姐妹們都和樓內簽有賣身契,除非是真好運遇上個肯花大錢為我們贖身的恩主,不然想從良就只能一點點攢錢為自己贖身。我這樣的屬於特殊情況,正常情況下,一般姐妹們需要辛苦十幾、甚至幾十年,才能湊足這筆贖身錢。而到那時候差不多也人老珠黃,去哪能輕易遇上良家呢……」
「死丫頭,什麼都敢往外面說!」
蘇念念昂起小臉,瞪視胡媽還嘴道:「就往外面說了,怎樣?」
「還怎樣,我看你是幾天不打皮癢了……」
這自然不是真的在爭吵,不說以蘇念念的花魁地位,就算是普通青樓妓女與鴇母的關係,也不是想像中的那般壓迫者與被壓迫者的關係,那種情況當然也有,不過並不多見,更多的還是兩者相依相存。因為鴇母以前大多也是妓女出身,知道後者的苦處。
當然蘇念念所說的話是不假的,關於賣身契,關於許多妓女人老珠黃後沒有落身處,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這些聽來是有點殘忍,但仔細想來卻也不能全怪青樓黑心,要知道許多妓女都是自小就被青樓收養買下的,可以說若是沒有青樓,她們是很難活到今日的。換而言之,在她們正式成年出來前,青樓要免費負責她們的衣食住行以及培訓各種技能等等,花費可謂不菲。而即如此,那簽下賣身契自然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開青樓不是開善堂。
其次關於妓女人老珠黃後的安排問題,實際情況也並不是如人想像中的那般悲慘。青樓畢竟不算是個正經營生,若非走投無路,很少會有人願意被人指着脊梁骨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