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月13日,星期三,早晨五點半,正當上班族張祿還在苦哈哈地加班,尚未得蒙領導開恩大赦的時候,距離他一百多公里外,魏文成已經披上一件長大衣,出了家門了。
並不是魏文成起得早,其實他跟張祿一樣,還沒有睡呢……作為一名作家,他多年以來養成了晝夜顛倒的習慣,白天必然犯困,只有當夜深人靜、萬籟無聲之際,才可能靈感激發,文思泉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當日計劃中的作息與張祿基本相同——雖然一個是被迫的,一個是自願的——張祿在好不容易離開公司,歸家途中,還得跑去肯德基墊點兒東西,魏文成也一樣,忙了一整晚,睡前必須加餐。
這不算早餐,而是早晨五六點鐘的——宵夜。
披上長大衣出了家門,走不多遠,拐個彎兒,前面就是一家書報亭,已然下板開攤了。依照魏文成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他每次經過這兒都會買一份報紙或者雜誌,以備「宵夜」的時候閱讀。原本他是習慣看手機的,但一整晚盯着電腦屏幕,這會兒再看手機,眼睛實在是受不了啊。
他一般會買張《天津晚報》——當然是前一天的——有時候也會買本雜誌,什麼《看天下》呀、《財經周刊》啊啥的。不過這回跑到書報亭前掃了一眼,卻赫然發現角落裏擺着本《無上神秘經》……這又是啥玩意兒了?報亭還兼傳教?
順手拿起來一翻,竟然是手抄本。魏文成不禁斜眼瞥了瞥報亭主人,心說你要賣非法出版物,也挑點兒什麼兇殺、色情題材的啊,這種玩意兒怎麼可能賣得出去?隨即他就發現——耶,報亭里換人了,不是平素慣見那位老大爺,而是個中年瘦子,衣着有些落拓,但鼻樑上夾着一副黑框眼鏡,顯得挺有文化的樣子。
&原本賣報那位大爺呢?」
瘦子扶了扶眼鏡,望向魏文成,嘴裏解釋說:「有事兒得晚一會兒來,我先幫他盯着。」
&是他的……」
&居。」
瘦子簡單地作答之後,就把目光投向魏文成手裏的手抄本——「要不要?算你便宜點兒,五塊錢。」
魏文成順便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這不是正經出版物啊,你們怎麼還賣這個?」
瘦子又再扶了扶眼鏡,貌似有點兒臉紅:「啊這書……它是我的,我練書法自己抄的……這不最近手頭拮据嘛,所以拿出來隨便賣幾個錢……」
魏文成點點頭:「字兒確實寫得不錯。」
瘦子雙眼一亮:「您懂書法?」
魏文成笑道:「我就是一筆狗爬字兒,尤其這些年敲鍵盤,估計連狗都不會爬了……不過我初中有位數學老師勉強算是個書法家,小時候跟他學過一陣兒……」低頭再翻翻那本書:「這是學的鐘紹京《靈飛經》吧,如今練這種字體的可不多見哪。」
瘦子仿佛遇見了知音一般,不禁喜笑顏開:「行家呀。那這麼的,瞧在您懂行的份兒上,三塊錢,您拿走。」
&介啊,」魏文成原沒有買這本書的意思,但想想過幾個月老師生日,這倒可以算是一件不錯的禮物,耳聽瘦子矬價,當即下定了決心,「我看你也不容易。五塊就五塊,我買了。」
掏錢收貨,完了魏文成一邊向早點攤兒走去,一邊隨手翻看這本《無上神秘經》。這書從來也沒有聽說過,若是抄錄在小說里,能不能假裝是自己原創的呢?那樣應該會提升不少逼格吧……不妨等睡醒了先上網搜索一番,倘若搜索不到,那便可用。
一人擦肩而過,抬起手來跟他打招呼:>
魏文成本能地也揚揚手:「唉你好……」隨即反應過來,這人是誰啊?
他忍不住轉過頭來,而對方也幾乎是同樣的動作,於是四目相對。魏文成就瞧着眼前這人仿佛有點兒面熟,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了。
對方朝他笑笑,貌似很自然地問道:「這一大早幹嘛去啊?」
&去吃點兒東西……」魏文成雙眉微皺,「敢問您是?」
&麼,那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我眼拙……哦,我熬了一整夜,現在腦袋有點兒暈——您是?」
&聽你這話音,不象是天津本地人哪?」那人突然間轉換了話題,而且與一開始打招呼的熟絡不同,仿佛與魏文成只是一面之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