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扶助,而且也有自己穩固的信徒基本盤,並沒奢望着向權貴傳教,以謀求更多的私利。
轉過年來是建德三年,到了五月間的某一天,突然有小沙彌匆匆跑來稟報僧璨,說:「道信醒矣!」
僧璨大喜,急忙召喚來見。魏成儀態端莊地步入方丈,向僧璨合什施禮。僧璨關切地問道:「汝今魂魄得全否?」魏成點點頭:「三魂七魄,皆已歸身。」
僧璨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遭了別人的暗算?魏成淡淡一笑:「誠如師言,然害我者非元嵩、張賓也。」僧璨問究竟是誰,魏成卻只是搖頭不語,並且說:「大禍將至,璨師當預作準備。」
僧璨問是什麼大禍哪?魏成直截了當地說道:「朝廷將滅佛也。」
僧璨說你這就危言聳聽了吧,朝廷想打壓我們釋門是不假的,但佛教如何滅得?魏成道我現在說了估計你也不信,相信不久後便有消息傳來,到時候若肯拋棄少林基業,逃往北齊或者南陳境內,則大禍可避,否則的話——
「可來尋吾,吾或有計可保全闔寺僧眾也。」
說完這幾句話,便即躬身施禮,然後自歸禪房。僧璨瞧着這名弟子的神情與往日不同,說不出的端莊嚴肅,自感對方成就已經遠遠超邁了自己,也不敢再挽留,只得合什讚嘆。轉過頭來,他就派人趕緊前往長安去打聽消息。
果不其然,五月丙子日,皇帝宇邕下詔,全面罷斥佛、道二教,要求把經、塑像全部焚毀,所有和尚、道士,一律勒令還俗,並且所有儒家經典上不曾記載過的祭祀活動,從此以後全都不准再搞了!
詔至梁州開封郡,郡守不敢怠慢,當即調動兵馬,到處拆寺捕僧,首先就把閒居寺給徹底毀了。不少閒居僧眾扛着財物逃入少林——此前住持在長安被捕,閒居寺的聲望一落千丈,少林寺趁機節節進逼,很快就把閒居寺變成了自家的下院——並且哭訴說,官兵眼看着就要奔少林寺來啦!
其實自打滅佛的消息傳來,僧璨就派人去請魏成商議,但是被打了回票,沙彌回來稟報說:「道信師雲,可即解散闔寺僧眾,避難遠方。」僧璨心說我要想逃早就逃了,這不是捨不得少林的基業嘛……「彼其無別計教我耶?」
「道信師雲,逮官兵至寺門,方可告彼。」
僧璨沒有辦法,只好召集闔寺僧眾會商,對於那些禪心不堅定的,或者年歲還小,並沒有正式受戒的,允許他們離寺逃難,以免到時候玉石俱焚。可是剩下將近七成的僧眾卻都不肯離開,一方面抱着僥倖心理,認為法不責眾,另方面他們參禪打坐、放貸收稅慣了的,若是離開寺院,又該以何謀生啊?
結果一直等到郡兵平了閒居寺,隨即浩浩蕩蕩殺奔少林寺而來,和尚們才終於徹底慌了手腳,聚會在大雄寶殿內外,喧嚷嘈雜,卻拿不出什麼主意來。僧璨正要再叫人去請魏成,忽聽一聲暴喝:「天子無道,欲滅我宗,凡吾佛子,皆當捨身衛道,豈有退讓之理?!」
僧璨定睛一看,這暴喝的並非旁人,正是自家師叔,才剛從熊耳山趕過來的曇林和尚。曇林和尚也不跟他商量,一頓煽忽,就領了四十多名精壯勇猛的和尚手執棍棒,殺出寺門,前去抵禦官兵。
要說曇林雖然佛法精深,甚至還通一些法術,終究禪宗不以法術見長,用來護體尚可,用以攻敵則基本無效;而跟隨他的那些僧侶雖有幾斤蠻力,卻也不是後世江湖傳言中的什麼「少林武僧」,結果被官兵一擁而上,當即砍翻了一小半兒,就連曇林也被斫斷一臂——從此和僧璨難兄難弟,倆人加起來只有兩條胳膊。
殘餘僧眾忙將渾身浴血的曇林救回寺內,然後緊閉寺門,任憑外面的郡兵如何叫罵,誰都不敢再出去了。郡守見狀,當即下令:放火吧,那些和尚若是不出來,就讓他們跟少林寺一起化作飛灰!
僧璨束手無策,只好命人去請魏成。魏成披上袈裟,戴着毗盧帽,盛裝前來,見了面先問:「璨師今乃悔否?」
僧璨說我知道後悔了,後悔當初不聽你良言相勸,早早遣散僧眾,逃避遠方……可是當初捨不得少林基業,如今即便願意捨棄,官兵堵着大門呢,還要放火,就怕不容我等再遠遁啊——如之奈何?
魏成淡淡一笑:「吾合於今日圓寂,以抒此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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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火燒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