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覺得此世的修真者好生可厭。
正如黎彥超所說「天視萬物如芻狗」,修真者可能會自詡比俗人高上一頭,輕視也好、鄙視也罷,都在情理之中,但即便真把俗人當螻蟻,也沒有肆意屠殺的道理啊。走路踩死只螞蟻,那並非有心為之——就好比唐麗語拳震山壁,那「藥人」小女孩就險些遭了池魚之殃——若螞蟻擋了道,踩死尤有可說。這沒招你沒惹你,還為你們種地納貢,完了跟空冥子一般,因為不得美酒佳肴就隨手殺人?為你們植藥、採藥,結果不但拿來做藥物試驗,完了還把人燒成丹藥給服食了?
這特麼是人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麼?!
其實真要是不同物種,只要不是無意義的虐殺,張祿也能忍——好比實驗室里的小白鼠——可即便是修真者,終究生命形態還沒有徹底轉變,你以為自己跟俗人就存在着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嗎?
其實在地球上,乃至天垣世界,這路事並不鮮見,只要把修真者替換成權貴,把俗人替換成百姓就成了,權貴殘害百姓之事,從來不勝枚舉。然而在社會道德層面上,仍然視此為惡行,誰也不會覺得害人性命是無所謂,甚至理所當然;在法律層面上,先不管能否真正執行,理論上總也要「殺人償命」的。然而在這清玄世界,修真者殘害俗人,似乎根本就不會受到輿論的譴責。
你聽循道所說的話,他認為隨風因為妹妹之死而遷怒於自己,其情可憫,但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反怪隨風「塵緣未淨」。這種做了壞事還不認為自己有錯的嘴臉,最讓張祿憎惡和噁心了!
同伴們也是同理,雖說穿越過幾個不同的異世界,但從來也沒有接觸過清玄世界這種邪惡風俗,所以唐、黎二人當即暴起,毆打循道,要不是張祿攔着,風赫然就想把循道一劍穿了喉。
只是張祿厭惡歸厭惡,還得先把事情給問明白了,於是他轉向隨風,說你想跟此世的修真者為敵,這我們可以理解,但你竟想「滅世」,那就是不分善惡,不分修真者還是俗人,打算全滅啊——究竟有什麼說道,是什麼緣由?
隨風冷哼了一聲:「昔日閉目塞聽,遭此打擊,反出宗門,我反倒耳聰目明了,從前並不在意的種種,全都如同毒蛇一般咬噬內心。修真者坐擁龐大資源,錦衣玉食、靈藥金丹,寧可浪費也要向俗人徵收高額賦稅,稍有欠缺,往往殺人立威……即便是俗人對待牛馬,也不至於如此無情!
「我又多方搜尋古籍,探求此等惡行的源頭,原來正是一千三百年前的天地之大變。在此之前,此世元氣並不充沛,資源每每匱乏,修真者為了搶奪資源爭鬥不休,但他們對待俗,反倒並不太過苛刻。因為要俗人為他們種地,為他們植藥,誰都不肯涸澤而漁。待得上清、洞玄兩派統治此世,資源極大豐富,俗人壽命也較過去為長,在他們看來,即便隨意殺戮也不會動搖自身根基了,就此放辟邪侈,無所不為!
「以人煉藥,雖是古法,但古時行此法的修真者幾乎毫無記載,因為資源欠缺,誰能用一萬個藥人來嘗試培育一名可以入藥的俗人呢?反倒是如今,這般邪惡古法卻又被翻了出來,為了修真者可以節省數年的修煉時間,竟然不惜真的以人製藥!
「古書上有記載,某位修真者欺壓俗人過甚,往往數村老幼同去向另一位修真者跪求,願意以身相寄,並且獻上大筆貢賦,請他除害。而自從上清、洞玄二派掌事以來,俗人連這一申訴途徑都失去了——我因為以人製藥之事,請求洞玄派掌門責問上清,你看他可肯麼?不但天下烏鴉一般黑,洞玄同樣為此惡行,並且為了避免爭鬥,往往聯起手來欺壓、殘害俗人……
「這樣的修真者,就不該再生存於世!而那些俗人在這世上,活着還不如死了來得平安喜樂!所以上天才會逐漸斷絕了升仙之途——遺山真人真的登仙了嗎?」
說着話,冷冷地注目張祿等人。
張祿心說我靠,他又是從何而得知此事的?本能地就把神識再次放出去了。
隨風一拂衣袖,隔斷了張祿的神識——「不必試探。我自破門之後,行遍各方,越是修真者不願或不屑履足之處,我越是探查得明白,機緣巧合,得到幾樣上古遺存。我也曾潛回洞玄派探查消息,遺山真人自以為能夠避人耳目,卻偏偏被我查到了蹤跡……」
張
第八十二章偏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