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自從離開洞玄派之後,確實得了些奇遇。
要說上清世界有數萬年的修真歷史,在一千三百年前天地變異之前,大小宗派林立,散修也是滿坑滿谷,修真者為了爭奪資源大打出手、你死我活之事屢有發生,散落在各處的遺蹟自然不少。天地變異之後,上清、洞玄兩派為尊,當然會四處搜尋,把這些遺蹟都發掘出來,但有一點,兩派修真者都是貪圖安逸的性子,對於某些偏僻蠻荒之處,山高水險之地,往往不願輕易涉足。
而隨風既已叛出宗門,當然要找這些人跡罕至處躲藏啦,就此被他因緣際會,發現了數件古代修真者遺留下來的寶物,以及一些筆記、功法。若不是有了這些資源,他大概只能一直自怨自艾到死,而不敢妄起「滅世」之念,欲圖一舉覆亡此世的修真系統。
尤其在某處與「斬龍台」地脈相通、天地法則接近之地,他找到了這面令牌,據說乃是一萬多年前某位修真大能留下來的。此人昔日專研法則變異,想要利用這種變異來摧敵取勝,所煉令牌可以極大程度地勾引異常天地其意,你但凡普通場所煉製出來的法寶,到它面前必然吃癟。
當然啦,這也是相對而言的,法寶功能各異,雖有生化克制,也有高下之別,並非一面令牌就鐵定可以辟除萬法,破盡萬寶的。隨風初戰洞玄派循道,純因循道的輕敵,才能一擊而落「通天幡」。然而等到抱虛、涵虛二真人祭起兩件法寶來,他就不敢再這麼幹了——再使雷霆下劈,也只能擊落一寶而已,另外那件就很可能要了自己的命啊!
故此只能以令牌再加扭曲本已變異的天地法則,加以抵禦。可誰料想因為張祿他們驟然破鏡而出,一腳踹翻了輔虛真人,抱虛真人收了拂塵前去看顧,隨風所要面對的敵人就光剩下了一個涵虛。倘若初始便只有涵虛冒進,隨風早就將其金印擊落塵埃了,如今欲待反擊,倉促間卻很難再轉守為攻。
所以兩人就跟這兒耗上了,只看是令牌掀翻了金印,還是金印先落,擊倒隨風。張祿恰在這個時候獲取了輔虛真人寶鏡的控制權,於是將鏡一舉,便朝隨風打來。
拂塵化為門扇般大劍,或者金印當頂擊下,這都純欲以力勝之,故而令牌一響,法則扭曲,如同產生一道無形的壁障一般,將兩樣寶物都隔絕在隨風頭頂七尺上方。然而寶鏡的原理卻是幻術,中有白光透出,貌似收人入鏡,其實只是將對方收入幻境中而已——這光線雖因天地法則扭曲而自然偏折,但無形壁障可擋它不住啊。
眼見白光直向隨風射來,隨風不由大驚失,一面再將令牌朝供案上狠狠一敲,一面側身閃避。但他躲閃光柱,要引動全身的力量,張祿改變光柱方向,卻只需要抖抖手腕而已,速度之緩急自然無法相提並論——一個不慎,隨風已被白光罩住頂門!
他就覺得眼前驟然一暗,腦袋一暈,等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懵然不知身處何方矣——甚至都差點兒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了。
游目四顧,但見阡陌縱橫,禾苗才剛抽穗,輕風徐來,不住地點頭搖曳……難道自己是在地頭睡着了麼?望望天上,雖然不見日頭——據仙長們說,天上本有紅日,後來被他們以彩霓為帳給罩住了,免得日光太毒,烤焦了草木——但根據光線強弱仍然可以分辨得出,估計一個時辰以後天就該黑啦……
今天的活兒應該還沒有做完,可得趕緊把這幾畝地里的雜草除拔乾淨,否則回去老爹非賞下一頓「竹板炒肉」不可!
隨風趕緊爬起身來,只是腦袋還有點兒迷糊——我草拔完了麼?是拔過這片地了,還是拔過那片地了?正自迷茫,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喚:「阿哥!」
轉過頭去,只見自家妹子光着兩隻小腳,挎着一個大竹籃,蹦蹦跳跳地直朝自己奔過來。隨風趕緊張開雙手迎接,並且叫道:「小心點兒,別被田壟給跘倒了!」
這個妹子小他三歲,平素最得隨風寶愛,活計再累、再苦,往往見到妹子的笑容便即釋然了——只可惜一年中起碼有三個月,家中米缸都會見底,父親被迫得去給仙家搬石頭造仙居領點兒糙米回來,熬那比清水稠不了多少的稀粥來頂飢,妹子也因此始終面黃肌瘦的,胳膊腿細得仿佛一捏就會碎掉一般……
不過好在他們還有憧憬,只待長到十歲,就可以前去請仙長測試,倘若果有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