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同風赫然所說,張祿今天的所作所為多少有點兒反常。
風赫然他們生活在一個相對太平的天垣世界,秩序井然、人心向善——要是擱在d&d系統里,他們大概都算守序善良或者中立善良的人物——張祿可是經歷得多了,從和平的現代社會(起碼在中國國內算是和平的)到動亂無序的漢末三國,再加上天性使然,就沒同伴們那麼守規矩。說白了,他身處中立善良和絕對中立之間,甚至某些時候還會偏向一點兒混亂。
所以唐麗語會覺得隨風其情可憫,不忍加誅,張祿為了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可是完全下得去辣手的呀。同伴們若是真的出手阻撓,或許他還會猶豫,但絕不至於僅僅一句口頭勸阻,就真寬宏大量地放過了隨風。
而且張祿前不久才在向同伴們灌輸「摸屍」的好處,結果這回得了寶鏡卻又歸還原主,這也與他的素行相悖。
還有,風赫然慣常口無遮攔,張祿跟他鬥嘴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從無直接甩臉走開之事發生——今天這是怎麼了?是因為此世修真者太過醜惡,所以影響到了你的心境,導致格外容易光火嗎?
風大少一連好幾個問題,張祿聽了,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不是在惱恨此世修真者,我是在惱恨自己啊……」
他抬起雙手來,用力摩挲了一把面孔,苦笑着說道:「我說自己鐵石心腸,簡直跟妖物無異,這不是氣話……昔日曾有一惡徒,因為以幻術來展現殘害旁人家眷的幻象,導致我勃然大怒,打得他連他爹媽都不認得了……然而我今日的所作所為,跟他又有什麼分別?」
張祿曾經在口袋地球上遇見過一個劉根劉君安,自稱能夠「役鬼」,動不動就幻化出別人家亡父的影像來,或縛或鞭,迫其下拜。劉根施術以迷惑太守史祈之事,那是明明白白記載在史書上的——雖然張祿沒讀過——他甫一聽聞,便即大怒,覺得這位地仙道德品質真是敗壞到了極點!
所以張祿當着曹操的面就大罵劉根,劉根怒而與之放對,結果被張祿破了他的幻術,直接飽以老拳,打得劉根好些天都起不來地,即便傷愈之後,也沒臉再在曹營呆下去啦,就此悻然而去,下落不明……
可是今天張祿也不知道被什麼玩意兒附了體了,不但把隨風的妹子禾丫幻化出來,以亂隨風的心神,甚至還恐嚇說要把禾丫被煉化為藥的場景也展現給隨風看——專門戳人心窩子,你說這種行為跟劉根又有什麼不同?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隨風認慫比較早,張祿並沒能真將幻術表演完吧……然而他瞟見唐麗語已經滿臉厭惡和不忍之色了,另兩名同伴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估計自己真想把整段殘酷的影片播完,同伴們非衝上來拳打腳踢,然後跟自己絕交不可……
他不怪同伴們,事後冷靜下來,他卻深恨自己——特麼原來我骨子裏也跟劉根一般的殘酷、無恥,簡直不配做人!
當下將自己的鬱悶向風赫然合盤托出,風赫然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說的……那個惡人,他施放幻術,所求者何?」
張祿一撇嘴:「不過自重身價而已,難道還能是什麼高尚目的不成嗎?」
風赫然說對啊,但你方才施展幻術,卻並非為了一己之私,而是為了救世——「在虛梵世界,我等雖稱救世,其實都是虛的,即便不前往天柱一搏,人類也不會滅絕。在這兒則不同,若不是你迫使隨風重新封印那些妖龍戾氣,恐怕此世就真的毀滅了呀。目的不同,兩件事又豈可同日而語?」
張祿搖搖頭:「虛梵那事兒很難說啊……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萬丈風浪,呃這個……始於蝴蝶扇動翅膀。誰知道若沒有我等參與,那妖龍的影像又能產生多大影響?或許能夠振奮群妖的精神,真把那臚句寺攻下來也不一定……」
風赫然朝他一皺眉:「你在編瞎話寬慰我?」
張祿「嘖」了一聲:「是吧……這兩件事不好類比,那兩件事也不好類比啊。再說了,難道為了目的正確,手段便可無所不用其極嗎?」
風赫然再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最終不是並沒有做到那極致的一步嘛,何所謂『無所不用其極』?隨風才是無所不用其極,差點兒就把此世給滅了,但其情可憫,大禍又終究並沒有鑄成,因此我們才會放他全生——你焦急
第八十八章惡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