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頭越着急,越看整個人就越是坐立不安。甚至恨不得現在就現身於戰場之上,給雙方的主帥當面上一課。
劉知遠明顯是越活越倒退了,這廝手裏握着郭家雀、慕容野牛和高麒麟三員絕世名將,居然不知道如何去用。明明是對手送上門來的圍城打援機會,讓他硬生生弄成了分兵拒戰,兩不相顧。結果非但鄴都城遲遲難以攻破,跟趙延壽這等廢物的必勝之戰,也熬成了一鍋糊塗粥。
而那杜重威,也真夠敗興的。想當年此人在大晉高祖帳下,擊張從賓,敗范延光,討安重榮叛,模樣是何等的威風?如今援兵距離鄴都只有區區三十里遠,他竟然龜縮在城內,不敢殺出去迎接。只是一味地堅守,堅守,再堅守。須知城是死的不會挪窩,人卻是活的。與趙延壽合兵一處,他就可以從容進退,牢牢把握住戰場上的主動權。甚至可以不耗費太多兵卒,就逼着劉鷂子鎩羽而歸。然後,是重新奪回鄴都,還是乘勝追過黃河,都可以隨心所欲。哪用像現在這樣,一天天困在孤城裏死撐苦捱?
「啪!」長時間未剪的燭花忽然爆裂,將他孤獨的身影印在雪白的牆壁上,忽長忽短。新納未久的美妾嚇了一跳,趕緊從窗口下小跑着衝過來,抓着一把剪子試圖將功補過。自家老爺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她伺候茶水時不敢靠得太近。可若因為膽小而引起了火災,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活活打死填溝渠都是輕的,弄不好連剛剛發達起來的家人,都得再度被掃落塵埃。
然而,她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符彥卿這種沙場老將。剪子還沒等遞到燭花上,手腕已經被一把「鐵鉗」夾住,整個人瞬間飛了起來,騰雲駕霧。隨即,耳畔才聽到一個響亮的「滾子」,「呯」地一下,撞在門框上頭破血流。
「大人!」數名當值的親兵不知道屋子裏發生了什麼變故,飛身撲進來護駕。迎面看到的,卻是一串迅速放大的腳影。「噗通!」「噗通!」「噗通!」,最先衝進屋子裏的幾個人,接二連三地飛出,摔得七暈八素。沖在後面幾個,則愣在了門口台階上,進退不能。
屋子裏沒有刺客,只有一個暴怒的祁國公。如同一頭受了傷的蒼狼,老將軍鬚髮張揚,邁動步子在燈光下快速徘徊,「滾出去,老夫要你們多管閒事了?若是有刺客能走入這間屋子,老夫早就死了一百回了,豈能從容活到現在?滾,都給我滾的遠遠的,沒老夫命令,都都不准再進來!」
「諾!」親兵們齊齊行了個軍禮,倒退着下了台階,背起挨了窩心腳的弟兄,踉蹌着退向二十步以外。
「等等!」祁國公符彥卿卻又從背後追了上來,大聲吩咐,「請最好的郎中,給他們幾個治傷。無論傷勢輕重,每人放假十天,領賞金二十貫。等老夫,等老夫忙完了這段,再登門向他們的家人謝罪!」
「大人言重了!」親兵都頭周珏聞聽,趕緊站穩身軀,代替大夥高聲拒絕,「這點兒小傷,真的不算什麼事。我等都皮糙肉厚,挨幾下沒關係。可不敢勞大人折節登門!」
「我,我等真的沒事,沒事!」幾個挨了打的傢伙,也咬着牙,在地上伸胳膊伸腿,「您看,這不好好的麼?是我等自己做事冒失,打擾了大人……」
「別說了,是老夫最近方寸大亂,以至於遷怒於無辜!」符彥卿原本就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主兒,況且受傷的幾個,都是他在戰場上可以交託性命的親兵。更不能仗着國公的身份,隨便欺凌。輕輕後退半步,他躬身行禮,「今日之事,老夫多有得罪。請弟兄們大人大量,莫跟我這老不死一般見識!」
「折殺了,折殺了,大人,我等真的折殺了!」眾親兵個個嚇得魂飛天外,跳開數步,紅着眼睛陸續躬身及地。「我等,我等連命都是大人的,怎麼可能挨不得這幾腳?大人,您千萬別再說了,再說,我等就無立身之地了!」
「好,咱們都不說,你等無論受了委屈的,還是沒受委屈的,今晚只要當值,每人再去多領十貫酒錢。」符彥卿直起腰,哈哈大笑,「不准推辭,誰要是推辭,就是心存怨恨。老夫可不敢再用他!」
見他執意如此,眾親兵們只要半推半就的躬身謝賞。符彥卿笑着沖大夥點點頭,轉身返回書房,腳步經過門檻,看見尚在昏迷不醒的愛妾,懊惱地抬起手,低聲道:「真敗興,怎麼身子骨如此孱弱,一下子就摔了半死?來人,
第三章抉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