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為看向遠處,露出苦澀。半晌,方才道:「回京之後,許是老師那裏已經有了安排吧。」
這就是不願意繼續討論的意思了。
徐立前沒有再問,陪同胡不為向族學走去。到了族學地界,與胡不為交情不錯的徐家小輩聽到消息,嘻嘻哈哈地走出來,擁着胡不為進了族學食堂。食堂里,已經整治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幾壇秘釀好酒已然擺好,顯然是要大肆熱鬧一番。
「人生得意須盡歡!」徐立克端起酒碗高高舉起,向着胡不為笑道:「來,大家共同舉杯,恭賀咱們的狀元郎衣錦還鄉!」
「多謝,多謝!」胡不為大口痛飲,清亮的酒水灑落衣衫也不在意,如此灑脫不羈,立即引起轟然叫好之聲。一碗酒大口喝完,胡不為將乾淨了的碗底向外一亮,道:「今日胡某高興,不醉不歸!」
「好!」
「狀元郎痛快!」
食堂里的氣氛濃烈,說笑聲鼎沸,甘醇的酒香也很快瀰漫了整個地方。
徐立前坐在一邊,看着胡不為來者不拒,眨眼間便喝進了許多酒水,不多時便身體搖晃,一身醉態,開始擊節高歌《將進酒》……徐立前心中嘆息,不禁有些擔憂,低聲吩咐人將酒水換掉了。
小花園。
「小姐,胡公子舞劍做歌之時,抓了一個酒罈迎面倒在了頭上臉上,全身都濕透了。」流蘇低聲道:「他醉的很厲害。」
徐惠望着粉白的桃花出神,沒有開口,不知有沒有聽見流蘇的話。她伸出手,細細將桃樹上才發出了嫩綠葉子一個個地慢慢摘了下去。良久,這項工作做完,她才後退幾步,重新凝視眼前這株桃樹。
綠葉一點不剩了。
只有粉白色的花朵,開在虬然疏離的枝丫上。
——多像是一樹紅梅。
月色清冷。
徐惠起身出屋,站在院子裏,安靜地站了許久。
「小姐,夜裡冷,您……」流蘇低聲開口道。
她以為她家小姐在等待着什麼,就像許久前的那一個夜晚,有一個醉酒的人就來到了玲瓏苑外。只是,今天她早已四處查看過了,並沒有人。
流蘇有些為自己的主子覺得難過。
徐惠依舊沒有開口,轉身回到了房間,倒了杯熱水喝了,重新回到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流蘇將杏色的紗幔放了下來。透着紗幔,她看到自家主子十分平靜的睡顏,突然覺得,鼻頭有一點兒酸。
次日。
天亮了。
徐惠做完了功課,洗漱沐浴,搬了把椅子放在了清晨的陽光下,似乎不想出門了。
「小姐。」流蘇快步走過來,神色間有些不自然,像是激動又像是惱火,向徐惠道:「胡公子來了,想要見你。」
徐惠眯了眯眼,淡淡微笑道:「請胡兄進來。」
她側目示意,很快就有人在她身邊的圓桌旁加了一把椅子。
徐惠站起來,平靜地看着來處,看着胡不為一步步走過來。比起昨日,他看起來少了幾分意氣風發的風姿,多了幾分宿醉清醒後的頹然。
「打擾惠小姐。」胡不為向徐惠施禮,緩緩在徐惠對面坐定,目光直直看向她,開口問道:「為什麼?」
徐惠理了一下耳邊的碎發。
流蘇上了茶之後,打發了所有人都離遠了一些。
「胡兄又問什麼?」徐惠覺得窘迫,脫口反問道。
她為什麼要覺得心虛愧疚,她從未給過他任何關於感情反面的暗示說明。而她也早就明確地拒絕過了,並未模糊什麼,更未給過他期許。他今日依舊在堅持,純碎是他自己的緣故。
是他自負又不懂知難而退。
她實在不必愧疚難安。
徐惠想到這裏,坐直了些,目光也不再閃躲,而是大方無愧地迎上了胡不為的目光,就這麼與他對視着,毫無遲疑。
只是,放在桌下藏在袖子裏的手,卻握成了一個拳頭。
良久。
胡不為突然笑了,笑的釋然,似乎十分開心。只是,他的笑容讓他的眼睛也眯了起來,仿佛是閉上了,不再讓人窺視其中的情緒。
這樣的笑容,徐惠心底沒來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