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樂不敢回家,更不敢回太醫院,生怕自己撞在黃院判和周御史的刀口上。曹吉祥也擔心徐小樂真被人拿來泄恨,無法給上皇開藥、複診,只好在東華門外找了間屋子給他暫住,等天亮之後去給那位貴人看病。
徐小樂住的這屋子乃是一排平房的一間,也不知道左鄰右舍都是什麼人,反正屋裏倒是器具齊全。他說了一晚上的話,也懶得洗漱,直接倒在床上和衣而臥,最後一個念頭就是:該找個機會給高若楠和羅雲帶個口信。
這個念頭閃過,徐小樂就陷入了黑暗之中。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正是平日裏起床的時間,但因為昨晚睡得晚,連揉腹法都沒有做,所以人很疲憊。
除此之外,徐小樂腦中還多了段詭異的記憶,乃是昨晚做的一個夢。
夢裏有個兩個小孩子抱着他的腿哭,其他卻全都不記得了。
徐小樂跳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揉散關節里的鬱結的寒氣,整個人方才暖和起來。他想起這幾天有些奔波,時不時有人來打擾,便趁早開始練習導引術。等他做完了正課,還沒來得及擦洗一番,果然有個小火者找來,說是奉了曹老公的指令。
徐小樂叫這小火者等着,自己胡亂擦洗了一番,也沒衣服可換,只好將就穿了髒衣服,道:「咱們去哪裏?」
小火者道:「你跟着我來就是了。」
徐小樂也不多說,跟着小火者就走。他這人雖然記性好,但是在記路上總有些不靈清。若是拐彎太多,他恐怕連原路返回都做不到。
若是跟着人走,那就更記不住了。
這個小火者還特意挑着胡同小路走,叫徐小樂格外不放心。
徐小樂走了一程,已經徹底放棄認路的念頭了。在他跟小火者穿過一個窄胡同的時候,迎面來了個手持布幡的算命先生。這算命先生也是五六十歲的年紀,留着長須,直勾勾地盯着徐小樂看。
徐小樂也盯着他,若不是容貌略有不同,還以為見到了師父李西牆呢。
兩人相距三五步時候,那算命先生突然開口叫道:「這位小官人且等一等。」
徐小樂一聽「小官人」,腳步就忍不住慢下來了。他自從做了吳縣的惠民藥局大使,的確算是個小官人。如今在這千里之外的客地聽到這樣稱呼,叫徐小樂頗有些懷念過去的光陰。
算命先生道:「小官人,你最近運勢不好呀,讓老夫給你算一卦吧。」
徐小樂揉了揉鼻子,暗道:看來我最近倒霉已經氣沖斗牛了,隨便來個算命先生就能看出來。他道:「老先生,你先算一卦:看我有沒有錢付你卦資。」
那算命先生笑道:「我做這一行固然是為了餬口,但也不是純為了餬口。若是能夠結個善緣,我也樂意贈你一卦。」
前頭的小火者見徐小樂停下與人說話,就有些不耐煩道:「先生,咱們快些吧,這些江湖術士不用理會。」
徐小樂的脾氣哪裏受得了這個?
——你說走就走?
——憑什麼叫我聽你的?
——你個陰陽崽子!
徐小樂牛脾氣一上來,索性對那算命先生道:「老先生,我昨晚做個了怪夢,您能幫我解一解麼?」
算命先生拿出個小馬扎,撐開給徐小樂坐,自己蹲在地上抱着幡,道:「小官人儘管說來聽聽。」
徐小樂就道:「我夢到兩個小孩子,好像是一男一女,又好像是兩個男孩……記不清了。這兩個小孩子也就三五歲大吧,抱着我腿哭,好像還坐在了我腳上,叫我挪不動步子。這是不是不吉利啊?」
算命先生略一沉思,道:「一般來說,夢見小孩子是要犯小人的……」
徐小樂就拍手叫道:「最近可不是犯了小人麼!」他想到了黃院判就惱火,唔,再加個周御史,正好一邊一個,兩個小人!
算命先生又道:「不過我看小官人陰德深厚,非但自己行善,更是行善積德之家,所以不能以一般人來看。」
徐小樂聽着很受用,但又不解:「不是犯小人?但我最近就是犯小人呀。」
算命先生一笑:「就算小官人犯了小人,未必會應在在這個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