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成都城外,大石寺。
古柏叄天,竹樹蔥籠,月色凝罩,紅牆環繞內佛塔凌空,寺樓巍然高大。
夕陽斜照,羅漢堂內,白凡靜默佇立。
大殿塑像羅列,分作兩組,中央是數十尊佛和菩薩,以居於殿心的千手觀音最為矚目,不但寶相莊嚴,且因每隻手的形狀和所持法器無有相同,令人生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的感覺。
另有五百羅漢分列四周,朝向中央的塑像,形成縱橫相通的巷道。每一尊都造型細緻精巧,色澤艷麗,無論立倚坐臥,均姿態各異,仿若真人,神態生動,疑幻似真。
白凡負手緩步來到其中一尊羅漢之旁,用心打量,此像共有六手,兩手向左右伸展,合掌頂上;另兩手握拳交叉胸口處;餘下的一對手置於眉眼間,使大拇指觸到眉心。臉相現出瞑想的狀態。
他不覺伸手,模仿這些手印,指影翻飛,雙目所及的幾十尊佛像,上百個手印,在他指間一一呈現,惟妙惟肖。
然而過了片刻,他陡然停下,面露苦笑,自語道:「有形無神,虛有其表,奈何奈何……」。
「這些手印暗含武學之道,只不過不是中原武學,而是天竺秘法。以五氣、三脈、七輪為主的天竺內功修練系統,與中原武林的奇經八脈迥然有別。施主未得其法,不明其意,也是應有之事。」
隨着話音,一名灰袍老僧,正含笑走進來,雙目半開半閉,眼神內斂,透出莊嚴祥和之氣。
白凡轉過身,心中一動,微微笑道:「大師如何稱呼?」
和尚雙手合什道:「老衲真言,受人之拖,特來替施主解惑。」
白凡訝然道:「大師知道在下所求何事?」
真言大師淡笑道:「佛門同氣連枝,慈航靜齋淨語師太親自修書給老衲,已說明一切。」
白凡一怔,不禁對淨語師太刮目相看,他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心思與真言溝通,畢竟換做是他自己也不會輕易將武功傳予他人。卻沒想到他只提過一句要尋真言參悟九字真言,淨語已經提前替他打通了關竅。
「大師就不怕在下練成之後為惡不善,神功所託非人?」白凡嘴角一彎,出言試探道。
真言大師洒然笑道:「施主說笑了,老衲信得過淨語師太的眼光,況且……」他微微一頓,看向白凡道:「真言手印乃老衲遊歷中外名寺古剎五千六百五十二所後,把所有印結歸納在『九字冥言手印』內所創,內含佛法。修行此法需以佛心為引,施主若能在其中領悟武學,足見施主心通佛法,並非惡人矣。」
「多謝大師指點」,白凡微微低頭,心悅誠服道,卓絕之人總是令人欽佩。
這真言手印用之於佛則為佛,用之於武則為武。真言一心侍佛,生平從未與人過招動手,亦不通武學,此法用於武功能達到什麼程度,他自己也不知道。
真言寶相莊嚴,盤腿坐下悠然道:「佛家三密,是為身、口、意,三者,名雖分三,實為一體,真言手印也是三者合一,方得其妙,施主剛剛模仿佛像手印形似而神不似的原因便是未得口與意,老衲這邊為施主演示罷。」
白凡移步與他對面,盤坐下來,沉心靜觀。
真言大師忽然喝了聲『臨』,兩手高舉過頭,緊扣如花蕾,無名指斜起,指頭貼合。其身忽如崇山峻岭般,巍峨不可動搖。
「施主可看出什麼?」
白凡將其身形意全部刻入腦海,笑道:「大師儘管繼續,能否領悟皆由機緣,對在下來說,一遍足矣。」
「阿彌陀佛,善哉!」真言保持禪修姿態,雙手作出連串印結,變化無方,同時說道:「此為不動根本印,乃佛門中九種基本法式之一,接下來是大金剛輪印,能為人驅魔治病,至於如何用於降魔衛道,就要靠施主自己啦!」
說完他手印一頓,又大聲喝道:「兵」。
白凡用心觀摩,其實他一生所學大半在道家上,於佛法稱不上精通,又不是原著中徐子陵那樣身心通透無嗔痴之念的人,此時看起來竟是難以通悟,但他只求強行記下,日後有時間再慢慢琢磨。
接着真言大師把其他各種基本印法逐一展現,依次是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外縛印、內縛印、智拳印、日輪印和寶瓶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