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響着火車碾過鐵軌時發出的撞擊聲,當車輪軋過兩軌銜接處,車身虛晃,影影綽綽的光線掠過眼前。
葉和歡目不轉睛望着跟前的男人,雙手無意識地揪緊身前的包包肩帶,剛才一截車廂一截車廂尋找他的勇氣仿佛一下子抽離了她的身體。和他四目相對,她甚至忘了言語,背貼着車皮,抿着唇瓣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
郁仲驍已經收起了詫異,湛黑的眼眸回望着她,眼神深邃又平靜,他沒有立即張嘴說話。
過道上有一兩個乘客經過。
不過是短短几秒,葉和歡已經想了很多種開場白,這麼巧?總算找到你了?我特意找你來的?見到我有沒有嚇到?
她就像是一隻落入陷阱的兔子,在獵人的眼皮底下故作鎮定。
旁邊的車廂突然發出女人的尖叫聲,還有物品落地的碰撞,幾個乘警臉色難看地從葉和歡跟前跑過去,過道上也混亂一片,葉和歡剛要轉頭去看,郁仲驍突然邁開了長腿三五步到她的面前。
映入她視線的是男人微敞開的襯衣領口,還有襯衫下隱隱可現的厚實胸膛。
郁仲驍抬起雙臂越過她的肩,骨節分明的小麥色大手撐在車皮上,呈保護姿態將她護在懷裏,葉和歡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喘了,所有吵雜的聲音仿若都消失在她耳邊,任由他替自己擋開那些推擠。
「打人啦——」有人高聲叫嚷起來。
乘警冷聲喝道:「都散開!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圍觀的乘客被驅散,葉和歡垂着眼睫,瞧見一雙雙的鞋在旁邊晃來晃去,男人筆挺的褲腿也晃入她的餘光里,當過道里的人越來越多,她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襯衫。
指甲摳着手心的肉,葉和歡的耳根有些熱,因為他剛才不着痕跡的半步靠近。
她的心跳怦怦,從前的大膽在面對他的時候不見蹤影,猶如一個勇士在巨人面前頓時成了小矮人。
所有的乘客都回到各自的座位,過道恢復了通暢。
眼前的男人沒有動,籠罩着她頭頂的高大黑影猶如一道烏雲密佈在她的心尖。
葉和歡蜷起的手指泄露了她的不自在,耷拉下眼皮,眼珠子卻微動,郁仲驍襯衫下胸膛的溫熱感染到她的臉上,他鼻間的氣息聲若有若無地划過她的耳際,連帶着她的脖頸也爬滿了可疑的紅暈。
稍傾,郁仲驍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拉開了兩人間的空隙,但依舊站在她的對面。
葉和歡的視線跟他的胸口齊平,瞟見解開了兩顆紐扣的襯衫領口,他的語速適中,聲音還是象徵性的低沉:「就你一個人?還是跟朋友出來的?」
意識到他在跟自己說話,葉和歡忙仰起頭,回望着他的眼,說話時有些支支吾吾:「跟……跟朋友。」
「不過走散了。」她低低地補充,指尖無意識地摳着包上那道劃痕。
這個小動作引得郁仲驍低睨,幾乎一眼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被割破的?有沒有找乘警處理?」
「還沒——可能在車站時就被偷了。」
葉和歡左右掃視一圈,才抬起眼重新望着他,裝出偶遇的驚訝:「小姨父你不是在雲南嗎?是要去哪兒出差嗎?」
郁仲驍看着她的眼神帶了審度,深刻難懂。
在這樣的注視下,葉和歡頃刻間就被打回了原型,目光閃爍,先自己扯開話題:「我們學校組織去外市春遊,我本來不想來的,但老師說每個人都必須參加——」
「你在哪個車廂?」他突然問道。
「……嗯?」
郁仲驍稍低頭,盯着她小心提防的模樣:「我送你過去。」
「就在前面。」葉和歡伸手胡亂指了一通,指完又後悔了,生怕他真的要送自己過去找所謂的老師同學:「其實我……也沒看清楚車票來着,跟錢包一起都被偷了,我剛才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他們,可能是我上錯車了。」
說完,她暗暗忐忑,不曉得他會不會察覺到自己是在胡謅。
「那現在你想怎麼辦?」片刻後,郁仲驍開口問她。
怎麼辦,他問她想怎麼辦……
他這句話卻像是在側面敲擊她,千萬別企圖賴上他。可她不想從他這裏拿些錢在前面的站下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