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休哥下定決心,當即打馬從大軍陣前空處回歸本陣,命親兵找來耶律斜軫、耶律沙、蕭不阿列等領兵大將,一臉冷峻嚴肅地掃視一圈,見眾將都有些不明所以,便又再強調。
「諸位都看到了嗎?大周近年奪得河湟之地,沿邊諸鎮配有大量河曲良駒,戰力已與我大遼精騎不相上下,若任由其坐大,對我大遼西南是一個巨大威脅,因此,我軍既來之,須全力以赴,哪怕不能奪取朔方之地,也必須將這兩支精騎徹底殲滅。」
「這……郎君言過其實了吧,周軍馬術一般,不過是仗着兵甲之利,怎可與大遼精騎相提並論。蕭伊喇失了先手,待適應過來肯定能扭轉戰局。」耶律沙年紀與耶律休哥、耶律斜軫等人年齡相仿,也才二十多歲,但為人如其長相一樣,粗豪而不失勇武,心思卻沒那麼細,當下不以為然。
「你們也如此看麼?」耶律休哥雙目一瞪,轉頭看向耶律斜軫、蕭不阿列等人。
「郎君但有所命,我等自當死戰,可想不到那麼長遠的事。」蕭不阿里是遼國後族奚人出身,顯然也只是個武夫。
耶律斜軫,字韓隱,他的祖父耶律曷魯是阿保機的族兄,在皇族中地位很高,而且為人處事大度溫和,比較有才氣,但在上京眾多權貴之中也沒什麼特別,還是近年隨耶律休哥平定西北金山一帶的烏古烈部叛亂,這才被耶律屋質所重視。此時他在旁沒有開口,但微笑點頭的樣子顯是比較認同。
「郎君其實有兩個選擇,要麼在此地與周軍步騎決一死戰,要麼退保五原堅守,只要西京大郎君涅魯袞一到,我軍兵力雄厚,隨時可以再攻靈州。」
若按常理耶律斜軫說得不錯,但他比自己年輕幾歲,久居上京並不太清楚地方民情,遼國疆域廣大,但其實是半農半牧式的部族聯盟混合體,富饒之地主要集中在臨潢府、幽州、遼東一帶,大同府這邊要差得多,契丹本部精兵要壓制陰山北面倒踢嶺黑頭韃靼、白頭韃靼等部族。
所以耶律撻烈雖承諾李彝殷會親自出征應援,但最多也不會超過兩萬騎,而且不會是契丹本部,很有可能調山北倒踢嶺的韃靼兵南下,好通過戰爭削減其青壯人口,達到更穩固的統治目的。
「不必如此費事,若退保五原豈不是要被周軍圍城……諸位下去準備,韓隱率萬騎出戰吧!」耶律休哥不耐煩地一揮手,斷然下令道。
耶律斜軫坐在馬背躬身一禮,轉而打馬歸隊傳令,調出兩千精騎為前軍,後面八千騎分為左右兩隊,跟在前軍之後列成一個品字形的三個錐形鋒矢陣。因為馬隊兵力太多,要調動起來是很費事的,遠不是幾千人的騎隊可瞬間完成。
經過這一會兒的拖延,緩坡下戰場上的蕭伊喇部損兵減員近蘭,快支撐不住了。陣列剛完成,耶律斜軫便一聲令下,身後的傳令兵鼓着腮幫子拼命地吹了號角,遼軍萬騎開始啟動加速。
幾乎就在同時,南面的夏綏軍中也響起了嗚咽的號角應和,李光睿以五百鐵鷂子打頭開路,與李家精銳三千騎編組為前軍,而後面七千騎鎮軍戰力稍遜一籌,只與前軍組為兩陣。
夏、遼聯軍一調動,遠在三四里外的步陣中,章鉞馬上就發覺,並推斷出他們的意圖,隨之傳令北面左冀馬軍主將高長海、杜延暉,南面右冀史彥超、沈般若,讓他們全軍出動,務必拖住敵軍一點點消耗。
一萬二對一萬五,馬軍與敵軍兵力差不多的情況下,章鉞還是很有信心的,就與敵軍拼消耗,慢慢地把他們吊出來全力進攻,這樣步軍才能投入作戰,否則還是被動了。
西北之地產糧不高,訓練太多的馬軍別說傷不起,政治風險也難以承擔,所以章鉞雖讓河湟各鎮擴編了一些馬軍,但仍是以步軍為主,而馬步的比例,一般則為三比七。運送糧草輜重多用馬車,騾馬隊的話載重運量少,而且更加耗糧。
夏、遼聯軍馬隊勢挾風雷,如浪潮般從緩坡上滾滾而下,直衝向南北兩冀,而位於周軍步陣外圍兩三里的戰場上,交戰的雙方為免被主力馬隊衝撞踐踏,遠遠地逃開後,又立即戰在一處,來回衝殺不斷。
前一場戰鬥讓戰場灰塵四起,籠罩着一地人馬屍體遍地,但後面兩方的馬隊緊隨而來,又在戰場上衝殺碰撞踐踏,臨近黃昏的朔風冰寒刺骨,但沒有人顧得上。
周軍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