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鉞聽聲音便知道,外面的女人是董遵誨的母親高氏,自戰後她被送回滄州,與董遵誨住在節度府衙官宅,而章鉞回來後也只見過她一次,那是她過來求見道謝。
「請進!」章鉞回了一聲,坐在桌案後沒動。李多壽便上前開門,引高氏進來又再把門關上,自回火盆旁坐下。
高氏三四十歲年紀,膚色白淨,面容皎好,頭上黑髮盤起的墜馬鬟上點綴着金鑲碧玉的釵子,看着亮光閃閃很是惹眼。天氣有些冷,她外披了一件對襟長袍,內着白色深領對襟短襖束腰襦裙,大膽地露出了一點大紅色的抹-胸,襯托着脖頸下一片雪白的肌膚,而脖子上一串細細的珍珠項鍊上那顆碩大的翡翠吊墜,恰到好處地遮掩了行跡。
「明天除夕要祭祀辭歲、驅疫行儺,章相公只顧着公事,前來上任也沒帶個女眷,這些瑣碎的事怕是一點都沒準備吧?」高氏微微屈膝蹲身道了個萬福,目視章鉞微笑,那眉眼綻開來,眼角帶着明顯的魚尾紋,完全破壞了她這身妝扮透出的一種美感。
「嗯……確實!既在任上過年,打算領着滄州兩衙官員祭祀一番就算了,守歲的話去軍營,那裏熱鬧點。」章鉞無所謂地笑道。
「你可好歹也是樞相,怎能如此草草了事,兩衙官吏還不得不陪着你,要不妾身帶些雜役人手去街市採買些糧米菜蔬,到時有下屬官員過來,也好辦幾桌宴席。」高氏提議道。
「也好!要不我讓人去找董遵誨回來,讓他帶親兵們陪你去。【】」章鉞點點頭笑道,節度府衙很多小吏這幾天只來半天,多數時候都在家裏,確實有點冷清。
「相公是貴人不用操心這些事,妾身雇了幾個使喚的人手,這便回去帶人操辦。」高氏笑着又再蹲身一禮,轉身輕步退了出去。
李多壽目視高氏退去,抽抽鼻子眨巴眼道:「這女人看着好好的,打扮起來倒是風韻猶存,一身的脂粉味兒,不像在遼國那邊吃了什麼苦頭啊!說來她可是高懷德的姐姐,要不要讓董遵誨送她回東京,這樣高懷德可欠主公一個大大的人情。」
「說不定早就知道了,董遵誨能不送信回去?現在這季節怕是無法成行,董遵誨自然知道怎麼辦。」章鉞不置可否,在為人處世和心智謀略上,李多壽差了封乾厚很多,連比他年輕幾歲的韓徽都強過他,拉攏人情要是做得這麼露骨,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想到這裏,章鉞又問道:「對了!韓徽最近在忙什麼?」
「他不是回東京了嗎?現在應該到家了!」李多壽算了算日子回道。
韓徽回東京倒不是章鉞有差遣,而是眼看快過年了,韓徽自己請辭想要回家,章鉞見年關做不了什麼事,也理解韓徽的心思,就順口答應了。
因為韓通和吳延祚領旨徵發數州民夫疏通汴水,那可是不小的工程,年裏不過是才起個頭,韓通身邊並沒什麼得力的幕僚,韓徽想要回去幫他父親,章鉞自然不好強留。
冬季河道結冰,韓徽只好走陸路,回到東京當日正趕上除夕這天黃昏進城,年關的東京勢鬧非凡,到處爆竹聲聲,家家門窗懸掛桃符,一家人團聚着放焰火驅疫行儺。據說宮內也會舉行盛大的儺舞,就是以鼓和面具等法器舉行一種特別的舞蹈,當然也是象徵意義上的驅鬼捉鬼了。
次日一早就是顯德六年正月初一,東京所有官衙全都休假,連小吏都不用到官衙值守辦公,但這天有元日大朝,所有上品級的,無論是正品官還是散官,全都要到皇城宣德門祝賀,也就是像集體拜年一樣。
而皇帝也會接待百官,舉行盛大的宴會、歌舞,甚至還有各種恩賞、恩蔭,或者新的一年有大事件宣佈,一般都會在這天頒發詔書。若有來賀的外國使節,也會在這天遣使貢上方物,所謂萬國來朝,也就是體現在這一天。
韓徽其實也有官職,他以父親的軍功恩蔭了個正七品上的朝請郎,這是寄祿官,沒實際職事,但可以在家領薪俸。趕上元日大朝,他當然也要參加。
一大早,天色還是一片漆黑,韓徽便隨父親乘馬車到宣德門外,這兒早已是人頭攢動,車馬如龍,燈火如晝,皇城宣德樓上更是挑着長長一線的大紅燈籠,照得守衛的禁軍士兵盔明甲亮。
吉時一到,城門開啟,數千官員排着長長的隊列入禁中崇元殿朝賀,崇元殿修建非常高大巍峨,
第0493章元日大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