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鉞懷着一種激動,甚至有點小緊張的心情,隨韓福從側門進了後面庭院,兩名年輕婢女正打着燈籠相候,蹲身屈膝微微一福見禮,引章鉞步向庭院一角,那兒有幾株掉光了葉子的果樹遮掩着一棟朱紅小樓。
章鉞抬頭看去,一彎下弦月剛剛升起,正在小樓一側灑下清冷銀輝,十月底的夜風已有點蕭瑟,來的匆忙也沒換衣服,只穿了中衣和紫色官袍,這時感覺到一絲涼意。
兩名小婢女邁着輕快的小碎步拾階而上,不時朝後看一眼,眸光閃亮微帶好奇。淡淡暗香隨風拂面,章鉞心生陣陣綺思,隨之步上樓台進了花廳,燈燭光亮閃爍。後面是門窗連成一片的紅漆大方格子門,桔黃燈光將家具物什的幽影投射在窗紙上。
不會是她的閨房吧?章鉞一陣心跳,輕推朱門步入香閨,頓感燭光桔色光暈將自己包容,如玉容顏近在眼前,雙眸似曉煙映水般瀲灩,淡抹檀紅的柔光輕掩貝齒,剎那間魅惑了心神,這刻如胸遭錘擊,呼吸錯亂,上涌腦際的熱血出了一親芳澤的呼喚……
真是絕美的一副畫啊!感慨聲中,章鉞緩步上前,舉目細看牆上的畫卷,水墨畫的筆工線條流暢,只是濃塗淡抹都顯得有點寫意,最是引人注目的自是那紅唇雪齒,以及柔和的耳垂下一點碧綠鑲金的耳墜。
「知道畫中仙子是誰麼?」
一個婉轉清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章鉞回頭一看,就見韓芙蓉雙手墊在腰後背靠着方格朱門,那烏鬟步搖隨着微歪着的螓晃動着,眉梢眼角帶着久別重逢的喜悅,星眸璨璨卻透着一種莫名複雜的意味。櫻唇皓齒微綻,乍看像極了畫中女子,只是她嘴角笑意卻又有幾分難測的神秘。
章鉞當然猜不到,可還是順口問道:「是你家裏的親人麼?」
「不是!如果你這場戰事打得好,可能很快就會見到她!」韓芙蓉笑道。
章鉞一陣驚訝,失聲問道:「孟昶的寵妃花蕊夫人?」
「奴這麼一說你就猜到了,果然是蓄謀已久,沒安什麼好心,不會是惦記人家很久了吧?」韓芙容嘴角一翹,抿着嘴沒好氣白了章鉞一眼,輕笑着側過微微泛紅的臉。
回答的太快了,章鉞撫着額頭一陣苦笑,只覺無法辯解,笑着回道:「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那怎麼可能,就算她真有傾國傾城的姿容,也不可能與這天下大事相提並論。」
「奴與她有些交情,所以得她賜了這幅畫。說起來……廣順三年我們在潼關結識,從那時起你便一直經營西北邊陲,後勤錢糧方面,奴也算是出力良多,至今仍是惠和商行大股東之一,算是見證你從一個小軍頭成為如今一方雄主,每每午夜夢回,奴總覺得會有如今這麼一天,可你若得蜀中,能善待蜀人麼?」韓芙蓉神色有些複雜地說。
這話題也跳躍太快,章鉞怔了一怔,笑道:「從顯德元年高平之戰前,我們在延州見了一次,之後都是下屬在聯繫,偶爾只是從字裏行間得到一點與你相關的事,可能……你還是不了解我!」
「誰說的呢!後來你成了禁軍大將,娶了名門貴女,然後奪取了秦鳳、興元府,又出鎮涇州,奴都是知道的,只是奴一介婦人,也就只能是經營一下家族產業,沒你這般揮灑快意!」
章鉞笑了笑,覺得找不到什麼話說,兩人隔着數步微笑凝望,一時有點冷場。
「看我都忘了!這個時候把你請來,還沒用晚膳吧?」韓芙蓉自失地一笑,轉身推開格子門,喊婢女端膳食進來,又移步上前請章鉞坐下。
章鉞看着矮腳桌案上跳躍的紅燭火苗微微出神,心中暗生感慨,有五六年沒見過了,似水一般的流年能改變很多東西,可也能使很多東西沉澱,如酒一般醇厚。
兩名婢女端着托盤快步而入,跪在案前將托盤中一副杯盤酒盞、竹箸等餐具擺放在章鉞面前,又去端來了幾樣散着熱氣的膳食,兩渾兩素有胡羊脯、煎銀魚等,還有佐餐的一小碗湯餅,產自延州和會寧的木塞白瓷壺裝的果奶,酒是一壺產自會寧屈吳山的「屈山泉」,名號取得這麼雅致自然是後來釀出酒品。
食物的香味醉人心脾,章鉞鼻冀微動,抬頭看了看韓芙蓉,她雙手攏在腹間端坐在對面,臉上掛着柔和的笑,但她身前卻沒餐具,只放了一盞茶。男女不同桌用膳,這在豪門大族是要求恪守的,但
第0611章 戰地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