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天氣,氣候潮濕多雨,又是沿黃河南岸的官道向西,路面濕滑泥濘。六天後章鉞率隨從抵達洛陽,便在此補給休整了一天,由洛陽府西京留守衙署提供糧草,安排宿營。有兩個文人同行,少不得又參觀了洛陽名勝古蹟,然後繼續西行。
一路過澠池、峽石,到達陝州,客省使、兼知陝州軍府事向訓,居然親自率本州官吏出城十里迎接,士兵的宿營補給也安排得很周到,並熱情地邀請章鉞進城內驛館暫住。
向訓,字星民,河內懷州人,早年投效劉知遠被拒,改投郭威麾下任典客,後來郭威鎮鄴都,領天雄軍,以向訓為知客押衙,內兼護衛,同時負責外交。因為能力只是中上,作為從龍的老資歷,向訓的仕途算是四平八穩。
去年從征慕容彥超,出任兵馬都監,以功改任陝州巡檢,如今又兼客省使、知陝州,可見郭威對他的提攜歷練之意。因為客省使隸屬宣徽院,知軍府事也只是臨時差遣,都不是正品官職,算是與鴻臚寺、州刺史重疊的職能,這是從晚唐發展而來,後來的知州這個官職,便是由此更進一步,但職權分散,不再是軍政一把抓。
當然,皇帝郭威的用意可不僅如此,因為蜀中後主孟昶對關中垂涎之心不死,乾佑二年河中李守貞叛亂,蜀中就曾出兵策應,不過最終被郭威派兵擊退。
還有關中諸藩也不安穩,對初即位的郭威也沒多少認同感,所以向訓知陝州,可算是作為咽喉要地的一道屏障。而現在,局勢漸穩,郭威開始插手關西,以章鉞出任延、慶二州都巡檢,也就是更進一步收緊對關西諸藩的控制。其實說來,郭威手中嫡系的可用人才很少,還有王殷、王峻等重臣時時掣肘,也算是舉步維艱。
顯然是章鉞率兵入境,向訓就得了消息,還不到傍晚,州衙後堂上燈火通明,接風宴準備停當,牙兵在外護衛,奴僕婢女在邊上侍候。
「怎麼還沒到呢?去催一聲!」向訓身材高大,長得丰神俊朗,唇頜蓄了短須,今年四十來歲,正值年富力強,他身着緋紅色官袍,頭戴短翅硬腳紗羅幞頭,腰系革帶,背着手站在堂前,吩咐值守的牙兵。
「將軍!他們來了!」牙兵正要去,又站住喊道。因為向訓官階散秩為從四品下的明威將軍,所以牙兵有此稱呼。
向訓點點頭,立即出門到台階下相迎,就見章鉞已解下盔甲,換上了一身深緋色官袍,應是剛梳洗了一番,看起來真是年輕英武,儀表堂堂,他帶着隨從屬下過來見禮道:「向將軍太客氣了,幾千士兵補給充足到位,令我過意不去啊!」
「無妨無妨!同為陛下辦差,不必介懷!這是你的下屬麼?看着頗為不凡,何不引見引見?」向訓微微拱手回禮,看着章鉞身後驃悍而又不失沉穩的宣崇文,眼露羨慕之色。
「呵呵!這是我意義相投的兄長,暫任推官兼指揮使,河北趙州人,名叫宣崇文,向將軍感興趣,待會兒我請他與你多喝幾杯!」章鉞心中有些得意,臉上卻不露出來,客氣地微笑道。
「哈哈……那敢情好!諸位請!」向訓大笑起來,側身虛引,請幾人入內坐定。作為武人,顯然對武夫更感興趣,卻對章鉞身後的封乾厚、韓盛兩人不大理會。
韓盛頓時覺得被輕視,面有惱色。這種情況封乾厚見得多了,對此不以為意,眨着三角眼,捻着稀疏的短短黃須,拉着韓盛在下首矮榻上坐下,搖搖頭微笑着小聲道:「德瑜啊!文人意氣要不得!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非是朋友,我們自然得不到應有的重視,且相陪着便是!」
「還是孝德兄有涵養啊,愚弟遠遠不及!」韓盛心下釋然,輕聲笑了起來。
「諸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請滿飲此杯!」之前在城外相迎時,幾人見過面,已互相有所了解,這時其實已沒什麼可說的,只是在官場不得不有的應酬外,順便釋放一種友善親厚之意。
向訓殷勤勸酒,章鉞和宣崇文客氣又小心地應對,畢竟人家官高資老,不巴結奉承但也不能得罪。當下賓主盡歡,接風宴吃到傍晚,向訓又親自送幾人到驛館,態度熱切的溢於言表。
雖如此,章鉞也不便滯留,與向訓打聽了一些關中關北的情況後,次日一早便即辭行,率兵離開陝州,經三天急行,這天晚上宿在虢州閔鄉
第0063章駐馬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