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秋有事瞞着自己?
楚晴心生疑惑,面上卻不露,目光無意識地掃向湛藍的不見一絲雲彩的天空,而後移到葉子已落光禿禿的柳枝上,緊緊風帽上的系帶,「風越發大了,回去吧。」
徐嬤嬤已在東次間鋪開了紙,擺好了文房四寶,見楚晴回來,探身將半開的窗子關緊,又將長案上有些歪斜的鎮紙擺正。
楚晴有個習慣,做事時不喜歡眼前有雜物,就比如寫字,那麼桌面上一定不能再有跟寫字無關的東西,連茶盅都不行。又好比繡花,那麼繡花架子的四周除了繡樣、絲線等物外,別的也不能放。
問秋主動請纓,「我給姑娘研墨。」
楚晴目光微微閃動,沒有拒絕。
她用的文具是國公府統一採買的,紙是藤白紙,墨是松煙墨,硯台是絳縣澄泥硯,說不上差,但也絕對不是上品,惟有一套筆卻極好。
是套湘妃竹紫毫筆,一套四支,筆鋒有長有短,有尖有圓,最讓楚晴喜歡的是四支筆的筆桿上分別刻了蝶、蟬、螳螂和蝗蟲,栩栩如生別有意趣。
楚晴拿起一支在筆洗中蘸了蘸,就聽到耳邊問秋略帶緊張的聲音響起,「我送語秋出二門的時候,她說要當心大姑奶奶。」
大姐姐楚曉?
楚晴身子巨震,毛筆落在筆洗中,濺起一片水珠,洇濕了裁好的藤白紙,「語秋真這麼說?」
「嗯,」問秋點頭,「我跟孫婆子說完話本來是要回來的,語秋說她有件事情囑託我,說完這句就匆匆走了,我追上去想問個詳細,她卻再也不肯說。」
楚晴頓時心亂如麻,索性挽了袖子,往硯台里注入一半清水,伸手掂起墨錠輕輕在硯台里碾了下。
澄清的水中立刻泛起幾道墨色的煙氣,旋即洇散開來。
楚晴心無旁騖地研着墨,煩亂的心緒在墨錠與硯台有規律的摩擦聲中慢慢平復下來。
楚曉性情溫和,為人大度,頗具長姐風範,因她自幼生長在寧安院,極得老夫人讚賞,因此時不時會流露出來高人一頭的優越感。除此之外,她幾乎算是姐妹中最好相處的一個。
至少,從來沒有跟楚暖以及楚晴發生過爭執,連口角都沒有。
老夫人曾盛讚過楚曉是品行最像她的孫女。
楚曉比楚晴大七歲,一早就定了親事。楚晴滿花園跑着追蝴蝶時,楚曉正窩在自己院子裏繡嫁妝,除去每天在寧安院見面外,兩人基本沒有私下交流過。
出閣後,楚曉身為兒媳婦自不能天天往娘家跑,只逢年過節或者府里有事的時候待上半天。
楚晴當然也只能在寧安院見到她,總是被一堆人圍着問長問短,楚晴至多是寒暄幾句,嘗幾口她帶的點心,感謝她捎回來的禮物,如此而已。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楚晴與她根本沒有過節。
楚晴絞盡腦汁細細回想着與楚曉相處的情形。楚曉比她年長七歲,前年出嫁的,出嫁前楚曉大都在自己院子裏繡嫁妝,除去在寧安院每天見面之外,兩人還真沒怎麼私下交流過。
出嫁後,見面機會更加少了,楚曉只逢年過節能回來趟。
楚晴都是在寧安院見的她,有一堆人在,也不過是寒暄幾句,嘗嘗她帶的點心,感謝她送的禮物,如此而已。
她們之間不可能有過節。
可語秋為什麼要自己防備楚曉?
楚晴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想,提筆蘸墨,凝神寫下「觀自在菩薩」幾個字。
當初夫子教習字時,讓她們臨的是《顏勤禮碑》,因為顏體字端莊方正容易上手。而楚晴更喜歡蘇子瞻,覺得寫字本該重在寫意,有氣韻就好,不一定非得起合轉承都得按照規範來。所以自夫子離開之後,她就改臨《治平貼》,書習一年有餘,倒也頗有心得,一筆字雖不如尋常女子字體那般柔媚,卻勝在多了幾許自在空靈。
習字是很容易讓人集中精神的事情,尤其是抄經書。
《心經》共二百六十字,她早就背得爛熟,也不抬頭,一筆一划認真地寫,寫完一頁再寫一頁,在清淡的墨香里,心已然沉靜。
整遍《心經》抄完,楚晴抬起略略發酸的頭,揉了幾下後脖頸。
問秋端來茶水,將長案上已經干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