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諾微微一楞,道:「據管事稟報,來人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自稱孟長歌。」說到此,他頓了頓,忍不住蹙眉,「說是不僅行為膽大,且口氣狂妄的很,似乎篤定這玉佩的主人不會殺他,所以竟敢將皇上的玉佩典當。」
「仗着皇上恩寵,敢如此不知進退,真是囂張!」齊南天攥拳,面呈怒色。
「呵呵。」尹簡淡淡一笑,褐眸深處浮起抹暖色,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盞,輕呷了口,才道:「無妨。他愛怎樣就怎樣,朕不計較。」
語畢,他將白玉佩收在了掌心,心中卻怒極,為了逼他相見,逼他同意羽林軍考試,那個臭小子就真將他最重要的玉佩棄之如履麼?
尹簡的寬容,令齊南天臉色一瞬間難看,但他忍了忍,抿唇未言。
「皇上,那玉佩果真是您贈給孟長歌的麼?」尹諾難以置信,滿腹狐疑的追問,「皇上怎會識得那樣的小民?並且……」
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太祖尹赤生前,對長子長孫尹簡極為喜愛,是以在尹簡八歲時,命人將天山采來的最好白玉石打磨成玉佩,刻上「簡」字賜給了他,有着傳承的重大意義,因為尹赤曾言,此玉佩將來須由尹簡傳給他的子嗣。
而今,尹簡卻將玉佩送給了一個頑劣的市井少年,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是以,齊南天才一再的詢問原因。
「對,是朕親手相贈。」尹簡頷首,唇角依舊含笑,他不動聲色道,「孟長歌還說了什麼?」
尹諾答道:「回皇上,孟長歌提出當期三天,當銀兩千。」
「活當?」尹簡挑眉,微感詫異,不待尹諾應答,便浮唇笑言,「皇叔,准他典當,從朕這裏拿銀子,給他罷。」
「……是。」尹諾喉結滾動了幾下,才吐出一個字,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尹簡默了一瞬,又道:「南天,皇叔,朕與孟長歌之事,萬不可泄露出去,明白麼?」
「遵旨!」兩人拱手,齊聲領命。
「另外,不論孟長歌犯什麼錯,都不可傷他毫釐,你們若好奇原因,朕只能說,算是朕欠他的。」
憶及過往之事,尹簡心下百折千回,故人一說,他並非騙他,然他卻不記得他,哪怕容顏變化,一個人的音色、瞳孔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變的,可那人偏偏沒記在心上,確確實實的忘了他。
此時,長歌並不知道,那個不准任何人傷她的男人,卻是後來半生中,傷她最深的人……
……
日薄西山,天色漸黑。
鴻升當鋪中,長歌等了近一個時辰,等得她兩眼發酸,飢腸轆轆,也不見孫掌柜回來。
「人呢?扣留小爺這麼久,你們管飯啊?」
「該死的,信譽這麼破,做得什麼生意?」
「小爺警告你們……」
長歌怒罵的正興起時,店外終於傳來一聲,「孟公子!」
長歌扭頭而望,只見來人為中年男子,一襲錦衣緞袍,相貌端正,雍容華貴。
兩人四目相視,尹諾原本柔和的神色,漸漸僵硬,下一瞬,他幾乎大驚失色的指着長歌,「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