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子取來了,賈蓉上前一步接過卷子,粗略一掃,正是自己的卷子,便朝知縣微微頷首,道:「知縣大人,此卷子正是學生的。」
那孫子恩攔住賈蓉時的腳步卻是飛快,這會兒卻只覺得兩條腿好似千斤般重,遲疑地上前接了卷子,也頷首道:「知縣大人,這正是學生的卷子。」
知縣點了下頭,道:「既然你孫子恩不服那賈蓉得了頭名,今日諸位學生不如當個公道人,比較一下二人的文章誰更好。」孫子恩自然是滿口應承,暗想道:方才那賈蓉的爹惹得眾學生心中不悅,想來他們定會偏向自己這邊。
賈蓉見他這般有信心,心中也是不懼,拱手道:「就依知縣大人所言。」眾學生本只是打着看熱鬧的心思,卻不想被捲入了這件事中,見知縣開口了也只得答應。
只見賈蓉和孫子恩的卷子在眾學生當中飛快地傳閱,那些學生原都以為賈蓉是個不學無材的子弟,再加上之前賈珍的那番言論,對賈蓉卻是抱着一些偏見,待見到那賈蓉的卷子登時目瞪口呆,嘖嘖稱奇,這般破題法從前聞所未聞,不覺卻是看得更仔細了,掩卷後只覺得唇齒留香,看向賈蓉的眼神不由帶了幾分傾佩。
劉暢坐在公堂之上看得眾人眼神的變化,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偏過頭對那不安的孫子恩說道:「這位學生不妨也看一下吧。」
孫子恩顫顫巍巍地接過卷子,他只是一時被名利熏昏了頭卻不是愚笨,眾人的變化他又如何不知,心裏卻仍存着一絲僥倖的心理,希望這賈蓉的文章如自己希望那般文理不通,然而待他粗略地看完之後,卻是腳一軟,跪在了公堂上。
「學,學生知錯了,還望知縣大人原諒則個。」孫子恩低頭叩首,劉暢嘴角露出陰沉的笑意,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你何錯之有啊?」
孫子恩只覺得嘴裏發苦,這有道是:破家知府,滅門縣令。自己得罪了賈蓉不打緊,得罪了知縣卻是惹上了滔天大禍來了,要知道這知縣若是想整治自己,連栽贓都不必,隨便找了個由頭就可以將自己發落了。
孫子恩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公堂之上瀰漫着死寂的氣氛,「學生,學生錯在不該誣陷知縣大人,這是學生一時糊塗了,還請知縣大人看在學生寒窗數十年卻仍未得中科舉難免一時糊塗的份上饒了學生這一次,學生今後定當勉勵讀書,不負知縣大人的厚愛。」孫子恩叩頭如搗蒜,話里話外卻全沒有提到同樣被他誣陷的賈蓉。
賈蓉眉毛微微一挑,攔住怒不可遏的賈珍,朝那知縣看了一眼,只見他正用饒有趣味的眼神看着自己,賈蓉面帶微笑頷首,那知縣不由高看了賈蓉一眼,若是換成自己身處賈蓉這般境地,定然要把那孫子恩挫骨揚灰,賈蓉居然還能這麼從容冷靜,絲毫不見一絲怒氣,此子日後恐怕成就不凡。
「咳咳,本官覺得你至今尚未中舉並不冤枉,依你的心性若是真做了官不定得嫉賢妒能,到時候勢必又多出一個毒瘤來。」劉暢的話不可謂不誅心,這話傳了出去即便孫子恩再大才日後也無法登上皇榜。
孫子恩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眼中充滿了恨意,自己不過是一時糊塗才說出那樣的話,劉暢不過舉手之勞就能夠放過自己,為什麼卻偏偏和自己過不去?孫子恩登時就恨上了劉暢和賈蓉二人,可是他卻不曾想,若是今日之事被眾人誤信了,傳揚出去,,不說賈蓉從此無緣功名,便是劉暢也得吃一頓掛落。
「學,學生有愧。」孫子恩的眼眶已然泛紅,淚珠滾滾而下,那些書生見了,物傷其類,難免不忍,有的要上前求情,卻是被同夥攔住了,這事即便到了陛下面前,孫子恩也沒處說理去,畢竟從頭到尾都是孫子恩一人挑起的事。
「你有愧?本官怎地看不出來?若你真的有愧,怎不知道該給真正的苦主道歉?人家好好的正榜頭名,被你這麼一說,差點兒名聲就全毀了,你是不是也該給他道個歉?」劉暢慢條斯理地說道,字字如同刀割一般,孫子恩的眼睛氣的通紅,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對賈蓉深深地作了個揖,道:「在下有愧,還望原諒則個。」
言語中的不情願顯而易見,即便是旁人也不由的皺眉,賈蓉嘆了口氣,攙扶起孫子恩道:「此事雖說小可也有怒氣,但是也不能全怪你,若不是那隻蒼蠅也斷然不會如此。」他這話一出,旁人心中對他更是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