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書案一向整潔乾淨,這固然有宮女清掃的功勞,他本人良好的工作習慣也是主因。時至今日,兩世為人的朱慈烺已經連續工作了近四十年,他仍舊十分感謝自己的第一個頂頭上司。
正是那個有工作狂傾向的上司讓朱慈烺學會了如何高效地工作,如何利用小紙條保持自己的專注力。
不過從他身上,稚嫩的朱慈烺也明白了一個道理:環境比人更重要。
在一家國有企業,身為一個有工作狂傾向的中層管理人員,最終的結果就是被領導利用卻又被拋棄,被下屬憎惡且排斥在外。
當朱慈烺發現自己很可能成為上司第二的時候,果斷離開了那個環境,努力成為一個打造環境的人。
在朱慈烺前世,雖然沒有成功走到商業社會的頂峰,但在自身小環境下卻也可以隨心所欲。當然,後世充沛的人力資源讓朱慈烺有足夠的底氣:愛乾乾,不干滾,放着高薪不可能沒人應聘。
如今的朱慈烺權柄更重,威福更甚,然而越來越濃重的寂寞感卻讓他有些氣悶。
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低氣壓,無從排解。
「殿下。」陸素瑤知道朱慈烺獨自字書房裏,而且這個時間點應該是皇太子靜坐休息的時間,推門求見。
「進來。」朱慈烺仰起頭,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
陸素瑤抱着前天皇太子給她的文本,放在了書案上。輕聲道:「殿下,臣大約明白了。」
「很好。」朱慈烺從一疊文本中挑了還有用的。讓陸素瑤將其他文本拿去歸檔,該轉存的轉存,沒必要的就摘抄之後銷毀原件。這屬於各科給事中的工作,在東宮卻是侍從室的任務。
陸素瑤抱着作廢的文本卻沒有挪動腳步,而是低聲道:「臣有負殿下厚望,當死罪!」說着,兩行清淚已經流了下來。
「怎麼了?坐下說。」其實與很多人心目中的皇太子不同,朱慈烺很關心手下工作人員的健康。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都會影響工作效率,所以身為領導者決不能忽視自己的手下。
陸素瑤挨邊坐了,道:「臣部有名影月者,是提督東廠太監丁奧遣來本部。此女平日看似天真爛漫,其實卻是胸有溝壑。」提了頭之後,陸素瑤將之前兩人對話。幾乎一字不改地轉述給皇太子。
「臣捫心自問,恐怕今生只有吏員之才。」陸素瑤說着,原本平靜地的聲音再次發生了一些顫抖。
朱慈烺溫和地笑了笑,道:「這不是你才幹不足。一是你缺少經驗和訓練,二是因為信息不對稱。」
陸素瑤抬起頭:「信息不對稱?」
「知道的事多,並不一定是因為那人特別能幹。也可能是因為得益於站的位置和角度。」朱慈烺道:「你在我身邊。的確認識了很多朝中文臣武將,對他們也有自己的感觀判斷。然而他們的人生軌跡,社會關係,這些如果不下功夫去挖掘,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你不知道他們之間深處的聯繫。從而無法做出推理和判斷,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
「但是你的確缺乏訓練和經驗。比如影月這個人。」朱慈烺笑道:「她是丁奧安排給你的,又如此『精明』,還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就沒想過這是為什麼?」
陸素瑤一愣,自己這些天全都糾結在「大理寺卿」這個問題上,雖然覺得影月冒出來的有些突兀,卻完全沒往別的地方上想。事實上,因為影月幫她解開了謎題,她內心中對這大咧咧的姑娘還有些好感。
「這就是你稚嫩的地方,慢慢來,再磨礪幾年,你也就懂了。」朱慈烺笑道:「你才十七吧?還小着呢。」
陸素瑤很想說:天下這個年紀當媽的女人千千萬萬,還小什麼呀!
但是皇太子說小就是小,就算皇太子說月亮是方的,她也得把四個角找出來!
「殿下……」陸素瑤突然又想到了影月的問題,在朱慈烺的提示之下突然想到了一種極大的可能:影月本身就是東廠的人!
東廠全名東緝事廠,顧名思義就是個偵緝機構。外面傳說東廠番子如何無孔不入,好像大明滿天下都是密探。實際上東廠真正的在編人員並不多,當初成祖設立
四四零 吟到真詩喜欲狂(四)